被称呼为阳师兄的黑老者,转过头来,对着苏茹道:“苏师妹,好了,你先消消气,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一说。你平日里也是谨慎温和的人,怎么今日却做了……这连不易师弟也未必敢做的事了?”
苏茹面色依然冰冷,但手边那柄仙剑光芒却缓缓弱了几分,也不再出那低沉怪异的吼声,旁边众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刚才苏茹手持仙剑站在那儿,威势之大,一般的青云弟子还当真是心惊胆战。
苏茹看了看阳长老,嘴角动了动,冷笑道:“不易不敢做的,未必我就不敢做了。我要见道玄,你们叫他出来。”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对望了片刻,阳长老咳嗽一声,道:“苏师妹,掌门师兄他闭关多日,实在是不方便出来,你还是先说说有什么事让你如此生气吧!还有,田师弟他到底怎么了,为何没有和你在一起?”
苏茹柳眉一凝,清丽中更增三分刚烈怒意,大声道:“他还不是叫你们通天峰给扣下了!”
此言一出,阳长老、范长老和通天峰上上下下所有人脸色都是大变,阳长老疾道:“苏师妹,此事你可万万不能乱说,田师弟乃是青云七脉之座,在我青云门中除了道玄掌门师兄,便是以他和曾叔常曾师兄最得人望,更何况大家都是同门弟子,怎么会有扣押一事,绝不可能!”
苏茹冷笑一声,凛然道:“你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道玄师兄他出了什么事,便是因为知道其中干系,不易他才甘冒大险,上山劝告于他。但这一去,竟然到现在也无消息,我不来向你们要人,又找谁去?”
阳长老愕然,站在一旁的范长老忽地转身向萧逸才道:“萧师侄,大竹峰的田不易座,近日可有来过通天峰么?”
萧逸才茫然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弟子向来负责打理通天峰事务,但这几个月内,田师叔的确没有通报过要上通天峰来啊!”
苏茹看了一眼范长老,冷冷道:“你以为他来是要做什么,还会投帖子拜山,慢慢等着喝茶么?”
范长老老脸一红,没有说话,阳长老已然对萧逸才道:“萧师侄,既然如此,你立刻去后山祖师祠堂那里请问掌门师兄,如有可能,最好能将他老人家请到这里,大家当面一说,便都明白了。”
萧逸才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说罢,转身快步走向后堂,疾步去了。
阳长老看着萧逸才身影消失之后,转过身来,微笑道:“苏师妹,老夫也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关心之下难免心乱,不过你此番如此莽撞闯上玉清殿,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吧!”
苏茹沉默片刻,淡淡道:“阳师兄,你说的很是,待会若是果然不易并无大事,只是我疑心生暗鬼,苏茹自当领受青云门门法处置……”
阳长老摆手,微笑道:“你看你,我不是那个意……”
苏茹话锋一转,却是斩钉截铁一般截话道:“但若是果然不易在这通天峰上出了什么事,阳师兄,”她那清透明亮的眼眸闪闪亮,精光闪过,说出的话如同她激荡情怀与决心,没有丝毫动摇与回头的余地,“那青云门二千年下,便将有一位不肖弟子苏茹,要为自己一生所念所系之人,在这青云山通天峰上,向历代祖师,向那位响当当的掌门师兄,要上一个说法!”
一声轻喝,她挥手如刀,破风而来,墨绿剑光瞬间大盛,破空锐啸之声拔地而起,随后是一声闷响,飞尘摇曳,众人但只觉得脚下微微晃动,竟如地震一般。待尘土稍止,只见苏茹手中那柄墨绿仙剑,却已经是连着鞘插在了玉清殿大殿中央坚硬之极的石板之中,而插入的土地周围,并无一丝一毫的裂纹缝隙。
冥冥中,那柄插在地面之上的墨绿仙剑,虽然离开了苏茹手心,但剑芒之势竟似更烈,如猛兽舔血般,又是低低吼了一声。
那位阳师兄看了看插在自己和苏茹面前的那柄墨绿仙剑,苦笑一声,道:“苏师妹,这、这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么,你怎么还拿出了封印百多年的‘墨雪’?”
苏茹冷笑道:“阳师兄,你是知道的,当年这柄墨雪是不易要我封起来的,因为有他在,封便封了,我也不在乎。但若是他出了事,我便要以这墨雪,向掌门师兄他老人家请教一下了。”
阳长老摇头苦笑,道:“你……我以为你和田师弟成亲多年,早就改了这脾气了……罢了,罢了,反正我也劝不了你,我们还是过去坐着,一起等萧逸才将掌门师兄请过来吧!”
苏茹面无表情,却是哼了一声,慢慢与阳长老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玉清殿上,气氛慢慢有些缓和了下来,阳长老在那边压低了声音,与苏茹低声说着些什么,想来还是在安慰苏茹不要太过着急。其他几位长老要么站在阳长老身后,要么也坐了下来,只有那位范长老慢吞吞走到玉清殿大门一边,离的那苏茹远远的。至于其他年轻弟子,身分不够,加上苏茹一怒之威,一个站的比一个远。
通天峰众长老中,要以这位范长老平日为人最是随和,人也颇为滑稽幽默,虽然道行在这些前辈长老中不免落在后面,但在年轻弟子当中,却是最得人缘,不管是不是他自己教的弟子,还有其他的师侄,都与他十分亲近。
这时众人看到范长老单独站在一旁,年轻一代的弟子许多人都悄悄靠了过去,其中不乏有几个刚才被苏茹摔进来同时又是范长老门下弟子的。
范长老看了看那几个徒弟,摇了摇头,旁边有一个小徒弟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那、那位苏师叔怎么那么凶啊!平日里看她十分温柔的,怎么凶起来竟如此厉害?”
白胡子范长老白了那徒弟一眼,口中“嘿”了一声,吹了吹下面的胡子,道:“你们这些家伙才进青云门多久,知道什么?那婆娘当年泼辣的时候,什么事她干不出来!”
周围慢慢围过来的年轻弟子,一个个留神听讲,有人轻声道:“啊!看不出来啊!苏师叔如此……容貌,当年一定是天姿国色吧?”
范长老嘿嘿一笑,偷偷向苏茹与阳长老那里瞄了一眼,只见他们正在谈话,显然都没注意到年轻弟子这边,当下胆子大了起来,道:“说起来,她当初也算是我们青云门这一代女弟子中名声最大的了,就像是……呃,”他点了点头,脸上忽然露出神秘笑容,压低声音道:“就像是现在小竹峰那个陆雪琪一样。”
周围众弟子齐齐出一声“啊”的声音,个个恍然大悟的模样,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领悟了范长老的意思。
范长老一呼百应,不免有些得意起来,道:“其实当初说起来,她虽然道行不错,但比她强的却还有,像道玄师兄和万师兄,那可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自然是比她强了。只是大家看她年轻,又生的美丽,加上她还有个师父真雩大师做靠山,谁也不敢惹她,所以她才敢到处惹事。我还记得,当年她一个人就把青云门搞的鸡飞狗跳,再加上和她差不多一样凶的母老虎水月……呃,臭小子,你干嘛打我,老实点,我还没说完呢!”
范长老兴致勃勃,又继续道:“当初那个水月,唔,你们怎么这个表情,哦,我知道了,你们不明白我说的是谁啊?呵呵,其实就是现在小竹峰那个水月大师,她是苏茹的师姐,当年那个凶悍的性子,可是和苏茹一样,在我们青云门中是有名的。喂,臭小子,你干嘛老是拉我,我告诉你,怎么说老夫也是你师父,你别这么没规矩……咦,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唔,我想起来了,说到水月了。那个苏茹当年虽然泼辣,什么事都敢干,但自从嫁了大竹峰的田不易之后,却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也就是你们往日见到的那个样子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其实也觉得奇怪的很,不过总算还是好事吧!但是说到那个水月,那可是一点都没变,当年有多凶,现在还是那么凶,就连她教出来的徒弟,就拿你们最喜欢的那个陆雪琪来说吧,几乎和她当年一模一样……见鬼了!”
范长老猛转过身子,怒道:“臭小子,你干嘛老是拉我,很久没挨揍,皮痒了是不……”
他的话猛然断了声音,微微张大了嘴巴,只见一圈年轻弟子纷纷低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玉清殿大门口外,水月大师一脸漠然,冷冰冰站在那里看着范长老,在她身边,文敏也是望着范长老,却是一脸怒气。
范长老额头上瞬间满是汗水,老脸涨的通红,向后退了几步,尴尬之极,苦笑不已。
水月大师缓缓走了进来,却是再也不看范长老一眼,倒是文敏颇不甘愿,狠狠盯了他几眼。
范长老在这些青云长老之中,向来便是话多闻名,此番被人当场捉住,场面尴尬之极。
不过苏茹与阳长老那边显然还不知道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苏茹看到水月大师竟然意外到此,脸上掠过一丝讶色,站了起来,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水月大师微微皱眉,向周围看了一眼,道:“我还要先问你呢!你不在大竹峰,怎的一个人跑到这通天峰上来了,有事也是田不易他去跑,你怎么来了?”
苏茹嘴角动了动,看着师姐,忽地心中一酸,眼眶竟是红了几分。
水月大师一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情绪,又看了看旁边的阳长老,阳长老摇头苦笑,却是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水月大师心中微感焦急,她与苏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情谊之深,绝非寻常,当真便如亲姐妹一般,此番看苏茹竟彷彿是当真生了什么大事一样,更是担心,眼角余光一闪,赫然又看到了苏茹插在地下的那柄墨绿仙剑——墨雪,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正在她要出口追问苏茹的时候,忽地后堂那里一阵慌乱脚步,萧逸才旋风般掠了进来,脸上却满是在他身上罕见的惊惶之意。
“出事了,出事了!……”
玉清殿上人人大吃一惊,苏茹更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作响,直震的她天旋地转,一直以来都旋在心口的那份担心,几乎就要碎裂开去,但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便昏了过去。
水月大师一把扶住脸色苍白之极的苏茹,转头向萧逸才喝道:“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