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给秦参军,让他派一百五十名身体最结实的人上来直接从长索上爬进敌楼!”李旭转身,对着周大牛吩咐凭借积累的经验,他判断出敌军这次进攻不会太强烈自己刚好能分分神,给城墙各关键部位补充一些人手他用刀尖指了指城墙中央偏南段,还有靠近拐角的几处城垛,“那里,李督尉身边,还有孙校尉负责地段,都补充一个队,告诉秦参军,挑身子骨结实的先上!”
“是!”周大牛抱拳肃立,然后转身跑向了拴在敌楼内侧的长索一整日,他已经三度从此处爬上爬下,手脚都爬出了感觉,几下松紧,人就落到了地面上然后双腿用力,野马般跑向了藏兵的民居
在城下民居中待命的预备队弟兄一看见周大牛,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了?”“敌军退了么?”“李将军的伤势如何?”大伙无视明法参军秦纲的脸色,七嘴八舌地问
“李将军命令!”周大牛左手扶住自己的膝盖,右手指了指喊杀声正响的黎阳西墙,气喘吁吁地传令,“上三个最强的队去敌楼,趁现在,顺绳梯爬上去城墙上也再补充三队弟兄,李安远督尉那,孙翔校尉那,还有队正张江负责那段,各自补一个队上去要,要身体最壮的!”
预备队迅速行动了起来,数息之后,三百多名好手走出了民居按照李旭的将令要求,爬上最需要人手支援的城墙当他们顺着长索和马道陆续赶到指定位置的时候,本轮博杀已经接近尾声士气大减的叛军没坚持半柱香功夫就被守城的弟兄们赶了下去恼羞成怒的李密自然又派出弓箭手进行报复可忙碌了将近四个时辰的弓箭手们也没了劲头,羽箭密集程度和力道都大大减弱
李密鸣金,将除了担任掩护的盾牌手和弓箭手之外的所有人都撤回了本阵城墙上,守军则在李安远和宇文士及两个人的带领下,出了别有用心的欢呼声
“噢――噢――噢,退兵,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走,弟兄们,只抓主谋,协从不问!”
城头上的欢呼声一lang高过一lang,令攻击方大感恼怒片刻后,叛军中又有数名作战不利的低级将领被当作替罪羊拖出队伍一些将领不服,围着李密大喊大叫韩世萼却抱着双臂在远处看热闹,不肯替军师解围忽然,李密抓起了竖在地上的长槊,一个横扫,将围着他的将领迫退数步然后手腕一翻,长槊指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都尉
所有人,包括站在敌楼中看热闹的守军将士都楞住了,谁也没想到身穿儒者长袍的李密武艺竟然如此出色在旭子和宇文士及惊诧的目光里,那名督尉左躲右闪,却始终避不开李密的槊尖他终于无法承受这种羞辱,用胸口顶着槊尖不再闪避李密好像问了什么话,那名督尉不停摇头李密又追问,那人依旧摇头忽然,叛军将士纷纷后退,李密用长槊将敢于置疑他的督尉挑起来,遥遥地甩向了战场
“呼啦!”几十名将领全围了上去紧接着,从李密身后也冲出了几十名将领双方对峙,叫嚷,剑拔弩张,好长一段时间,居然没意识到城墙上有人正在看笑话
城墙上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哄笑声,无论参加过辽东战役的老兵还是刚被胁迫入伍的新卒,所有人心中对叛军都生出了轻蔑之意通过将近一天的苦战,新兵和老兵们的关系迅速升温,在叛军的逼迫下,他们很快认同了彼此的自家人身份眼下看到叛军出乖露丑,登时信心大涨
韩世萼终于忍无可忍,走过来,大声呵斥冲突的双方都悻悻地退开,几名被绑在队伍外围的替罪羊也因此死里逃生李密和韩世萼又开始争执,片刻后,李密将长槊再度插入泥土中,走到中军,亲自擂响了战鼓
“咕噜噜――”战鼓声再度激越凄厉的号角声与之唱和,宛若垂死猛兽出的悲鸣
韩世萼翻身上马,在侍卫们的簌拥下,朝着黎阳城奔来一边疾驰,他口中一边出呐喊,全身铠甲被夕阳一照,灿若天神
数以万计的叛军将士跟在韩世萼的战马后,掀起一股人lang波峰所指,正是黎阳
“咕噜噜――”战鼓声连绵不绝另一支队伍从人lang后分出来,快速扑向鱼梁大道当先的是十几名硕果仅存的铁甲兵铁甲兵身后是十几名壮汉,抬着数根长长的木杆再往后,是大约三百多兵器各异,铠甲也大相径庭的家伙,一个各身材高大,满脸杀气然后,是数千名没有铠甲,青布包头的勇士,步履整齐,目光坚定
“这是才是李密的血本儿!”宇文士及指指慢慢掩向鱼梁道的烟尘,低声说道刹那间,他的话中居然带上了一丝紧张
“让弓箭手准备!”李旭用命令来回应他再度抓起脚下的步弓,把羽箭搭上了弓臂他在敌军队伍的尾端又看到了两个最不愿意见到的熟人,两个指挥士卒攻城的敌将
其中一个身材非常普通,看上去像个江湖郎中,只是手中拿得不是虎撑,而是一把厚背长柄大刀(注1)另一人,长得却像个货郎,市侩气满脸
注1:“虎撑”是旧时行医者手执的一种标示,又叫作“串铃”传说为药王孙思藐所创,实际出现时间比隋唐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