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脸上一丝不悦的神情一闪而过,他说道:“哦……如此,那下官就不敢再挽留常公公了,常公公先去忙大事,等rì后有闲,再来我丰城县盘桓一些时rì。”
把常芜等人在丰城码头送上船,看着船顺流而下,消失在视线中,韩文叹了口气,对跟在身边的王奇和苏昊说道:“唉,总算是把这个瘟神送走了,希望采金之事顺利,他就别再来sāo扰我等了。”
王奇皱着眉头道:“县尊,你有没有听到常芜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韩文点点头道:“我当然听见了,原来他是郑妃的人。”
“是啊,吾辈当以与此竖阉结党为耻。”王奇作出义愤的样子,说道。
“可是,他代表的,毕竟是圣上。”韩文道,“我等只知圣上而不知郑妃,他要铸什么金佛,是他自己的事情,我等不参与就是了。”
“定当如此。”王奇答道。
众人离开码头,王奇先向韩文告辞,回家去了。明朝的法律规定官员必须住在府衙的廨舍里,不得住在外面,但这样的规定到了明朝后期也就是一纸空文,像王奇这样的官员都在县城里租了大宅子住着。谁耐烦住在县衙里面,天天见了知县还要行礼。
韩文的家是在县衙里,所以他带着几名衙役向县衙走去。苏昊跟在韩文的身边走了一段,忍不住问道:“县尊,适才你与王县丞谈到什么郑妃,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此事吗?”韩文有些意外。
“学生不知。”苏昊答道。
韩文想了想,道:“也是,你一直在乡下读书,没有到书院去,所以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知道。这郑妃之事,关系国本,天下读书人无有不关心者。朝堂上为了这国本之争,已经闹翻天了。”
“那是何故啊?”苏昊问道。
韩文道:“此事说来话长,左右这一路上无事,本县就给你说说吧。”
于是,韩文让几名跟随的衙役走得远一些,自己向苏昊说起了这国本之争的事情。
原来,这所谓的国本之争,就是立谁为太子的问题,而这背后涉及到的是皇宫里的两位妃子,分别是恭妃王氏和贵妃郑氏。
王氏原来只是一个宫女,因为yīn差阳错的原因,给万历皇帝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皇长子朱常洛,生于万历10年,也就是1582年,王氏也是因此而被封为恭妃。
万历临幸王氏只是一时冲动,事后对她就没什么兴趣了。真正让万历喜欢的,是贵妃郑氏,也就是常芜说的郑娘娘。郑氏在万历14年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皇三子朱常洵,这样一来,就引了国本之争。
中国古代有个观点,认为太子是国之根本。由于万历的皇后没有生孩子,所以在朱常洛和朱常洵之间,立谁为太子的问题,就成了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以万历的想法,自然是希望立郑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因为他对王妃根本就没什么感情。但朝廷上的一干官员却坚持认为太子必须是长子,只有立朱常洛为太子,才是正道。
为这件事,万历与朝中重臣争得不可开交,万历数年不上朝,也有以此来表示对朝臣不满的意思。立长子为太子,是自古以来的原则,读书人对此看得很重,所以韩文说天下读书人都关心此事,并不夸张。由于恼火万历有意立朱常洵为太子,读书人就把郑妃列为了妖孽一类,认为就是她蛊惑了万历。
如今,这个太监常芜偏偏说出要给郑妃祝寿的事情,这其实是在向韩文等人暗示自己是郑妃一边的人,这怎么能不让韩文等对他心生厌恶。王奇与韩文在诸多事情上并不合拍,但在涉及到国本的问题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所以才有了同仇敌忾的态度。
贵圈……可真够乱的,苏昊听完这一番介绍,心中涌起的是一种鄙夷的感觉。在他看来,立谁为太子,不都是皇帝自家的事情吗,与他人有何相干?这朝中的重臣也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就为了一个所谓国本,生生把皇帝逼得不上朝了,难道他们就没有比扯这种淡更重要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