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八阿哥死了,或许四阿哥不是真命天子。以十三阿哥性子,若是真能登上皇位,曹颙的日子就好过了。
想到这个念头,曹颙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莫名有几分激荡。
谁不晓得权势好用?尤其是这个世界,无权之人,如蝼蚁般,性命不在自己手中;只有以权利做后盾,才能随心所欲。
四阿哥,十三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亦或是十六阿哥……
曹颙的脑子飞转,随即出现康熙阴森着脸的模样,立时清醒许多。早年在清凉寺,这历朝历代权臣的故事,他读得何曾少了,哪里有几个好下场的?
自己想做庄家,不是找死?
从金鱼胡同到曹府本不远,曹颙骑马行了两刻钟就到了。
曹府门口,却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曹颙见状,翻身下马,露出几分欣喜,道:“又玠回来了?正可好,我刚去了信给你,有好消息。”
李卫却是满脸羞愧,道:“曹爷待我李卫以诚,我却是为了虚名糊弄曹爷,今日特来请罪。”说话间,已经躬身作揖。
曹颙听了,心里舒坦许多。
这次为李卫捐官,固然有交好这位未来的封疆大吏的想法,也有试探李卫一二的私心。
李卫本是坦荡之人,为了这个“隐疾”,就算碍于颜面,但是并未曾瞒着他好友蒋坚。曹颙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若是他还不能坦诚相待的话,那往后曹颙心里也有数,就是“君子之交”罢了。
要是李卫如表现的那么重情义,那曹颙不介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外,往后在仕途上再扶他两把。
这门口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曹颙扶了李卫的隔壁,笑着道:“什么糊弄不糊弄,请罪不请罪的,进府说话。”
说话间,两人一道进了院子。
门房带着几分喜气,凑上前道:“大爷,魏爷回来了。”
曹颙闻言,止了脚步,喜出望外。
说实在话,在他心里,对魏黑很依赖。毕竟从他七岁开始,魏黑就在他身边守护,这些年对他的维护之心,有增无减,是亦父亦兄的存在。
他转过身来,笑着对李卫道:“又玠,今儿真是双喜临门。这就使人吩咐厨房,要预备两桌好菜,今晚给两位接风洗尘。”
说话间,魏黑已经得了消息,晓得曹颙回府,大踏步地从跨院出来。
这一番厮见,都是喜气洋洋,连带着李卫都觉得热闹,这边有人气儿……
兰院,上房。
李氏怀里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瞅着跟长生差不多大。也不认生,瞪着滚圆的大眼睛,四下里看人,两个小手倒是不老实,手指头总往嘴里送。
这孩子是魏黑的侄儿,魏白的三子魏耀辉。魏黑与香草婚后多年无子,这次回河南老家祭祖,魏白见兄长膝下荒凉,就将自己的三子过继得兄长。
初瑜站在椅子,看了一眼旁边旁坐的香草。
许是出门劳乏,香草看着清减不少,但是一双眼睛黏在耀辉身上,整个人鲜活不少。
李氏已是认出耀辉身上的针线,笑着对香草道:“都是你缝的?瞧着越显精神,不哭不闹的,可人疼。断奶了没有?”
“怕身子不结实,打算再让奶妈奶半年。”香草笑着说道。
七娘站在李氏身边,伸出手中,碰了碰耀辉的小脸蛋。
耀辉“咯咯”直笑,挥着小手,抓住七娘的手指,拉到嘴里啃。
七娘被啃得直痒痒,忙抽回手来,冲耀辉皱了皱鼻子。
长生原本坐在一边,见大家伙都围着耀辉,有些不干了,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走到李氏身边,扑到李氏怀里。
耀辉被挤到一边,也不恼,露着两颗槽牙,憨憨地笑着。
长生难得见与自己个儿差不多的玩伴,也生出几分新奇,伸出小手,凑到耀辉的嘴边,抓住他的绣花围嘴儿。
一会儿功夫,这两个孩子就“咯咯”地笑闹起来。
李氏见了,越欢喜,将两个孩子放在炕上,让他们自己个儿玩去……
前门,稻香村。
按照惯例,这些铺子,虽说韩江氏不是每日过去,也是三、五日一巡的。她是买卖人家出身,最是晓得什么是松弛有度。
就算提拔上得用之人掌铺子,也不能做甩手掌柜,要不然就容易生出弊端。加上稻香村这买卖,做的是口碑,饽饽质量不能有半点差池,也得盯紧些。
用了将近一个时辰,韩江氏抽查了几样饽饽,又同几位大师傅谈了几句新饽饽研的情形,又同前面的掌柜问了问近日世面上同行动静什么的。
处理妥当,她仍覆了面纱,带着丫鬟出得门来,打算乘坐马车往下一间铺子去。刚走到马车跟前,小福放下小凳,要扶她,就见有人近前道:“韩掌柜,我们九爷在对面茶馆候着,请韩掌柜过去说话。”
虽说看着眼生,却是一副豪奴做派。
这几年随着稻香村的买卖越来越好,主动找韩江氏搭讪的商家也不少。她没有兴趣交际,淡淡地道:“虽不知这位九爷是哪位,只是小妇人还有俗世需要料理,今日就不奉陪了……”说话间,她扶了小福的手,要上马车。
这时,就见对面茶馆出来一人,扬了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江氏道:“韩掌柜,是爷,等了你半个时辰,还不够格同你说两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