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妻子,他本来情分淡淡的,称不上什么恩爱情深。
只是这几年一起生活下来,这个外圆内方的妻子,引得他心疼。他不愿看她孤零零的模样,也不愿委屈了她。
素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终是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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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一月,曹颙越忙了。
书案上,文书叠了半人高,他每日里要忙到黄昏时分才能从衙门里出来。
十一月初六,宜出行,郑燮带着家眷出京赴任,随行的还有书童砚香与师爷范生。
这砚香是曹府买来的小厮,就是因为他,曹颙才晓得郑燮还有喜好娈童的嗜好。
最早听闻时,曹颙是恼的,但是使人叫来砚香,见他并无委屈怨愤之意,愿意继续侍候郑燮,也就默认了。
照顾规矩,要是送人给郑燮,这身契是要交到郑燮手中的。
曹颙却没有那样做,而是使人拿着他的身契,消了他的奴籍,还给他预备了二十两银子。
“若是你真心乐意跟着郑夫子,就随着他去;若是不乐意,等出京后,就寻机会走吧。”曹颙单独留下他,对他说道:“实在没地方去,就去城外的庄子寻个差事。”
因为大清律上禁止官员嫖娼,所以这官场上爱男风的并不少见。
闽浙出来的官员,风气更甚。
曹颙毕竟是男人,对于这种男男相奸之事,骨子里还是不能坦然接受。
这个砚香,并不是府里家生子,外头买来的。也识书认字,要不然家道中落,也不会沦落为奴。
所以,他对这个比天佑大不了两岁的孩子,心中有愧。
“谢谢老爷!”砚香拿着自己的身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涨红着脸,道:“小的……小的想随着夫子学画……”
曹颙见他眼圈红红的,满脸果决,道:“可是因你父祖的缘故?”
原来,这砚香姓严,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祖父生前曾做过内廷画师,但是因死的早,名声不显。后来不知为何,家中惹上官司,倾家荡产,人也死得差不多。
“是,小的想要学画……”砚香回道:“小人祖父生前,曾嘱咐小人,要学画……”
看着这孩子这般懂事,曹颙在心里将郑燮骂了又骂,原来的那点同门之情也烟消云散。
“想去就去吧,等到学成,想回京时就回来。”曹颙道。
砚香郑重地给曹颙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出去。
外头,左成早已等着。
见他出来,左成上前去,苦着小脸道:“这一分开不能同你比画了。我本就比不过你,往后更要拍马比不上了。”
“怎么会?成少爷有才,夫子也夸过的。以前不是成少爷比不过小的,是小的比成少爷早练笔几年,四岁时,我就拿画笔了。”砚香轻声道。
左成嘟囔着小嘴,还是有些舍不得,将手中的一盒湖笔递过去:“你要随先生去了,这是我送你的仪程。”
砚香在书斋当差两年,随着郑燮出入琉璃厂,自是晓得这盒湖笔价格不菲,忙道:“还是成少爷留着使吧,小的怎么配使这样好的笔?”
左成却不听他的,直接塞到他手中,道:“给你你就拿着,啰嗦什么?好好用,这是我特意出去买的。”说到这里,又递上一个荷包,道:“这里有些零钱,你带在身边,路上买些好吃的。好好学画,你那么用功,会成画师的。”
砚香本不想要,但是见左成坚定的模样,只好收了,道:“住少爷呢?”
“大哥同大家伙儿去夫子院子送行去了,咱们也过去吧。”说话间,两人一道往偏院去。
曹颙站在廊下,看着这两人远去,心中倒是熨帖不少。
他最满意的,就是自家这几个孩子,既懂得世情规矩,又不势利,心底良善……
马车是从车行雇用的,总共三辆车,两辆坐人,一辆拉行李。
曹颙封了一两百银子,送郑燮做程仪。郑燮大人情都受了,也就没在清高,道谢收了。
他妻子许氏年初添了个女儿,如今还没满周岁,就不同丈夫同行,要等到明年暖和了,再过去与他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