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摇头道:“今年未必回来,魏二哥不是还要回乡接家眷么?”
魏白听了,望向魏黑道:“大哥好些年没回老家,要不大哥今年去祭祀?回京的时候,正好可以捎带着带你弟媳妇与侄儿们回来。”
魏黑看了看他的大脸盘,又扫了眼他腆着的肚子,嗤笑道:“从河南过来,二十天的路,你走了一个月,还有脸跟老爷出差?连任老三都能跟你打个平手,等你什么身手能比过二爷身边的两个蒙古人强了再说!”
这两日,魏白除了喝酒吃席外,就混在曹府校场。
巴拉、赤那、任氏兄弟都是在他离开后才到曹府,大家都以勇武见长,做了十多年财主的魏白,与曹甲、曹乙调教过的这几个相比,多半的时候,都是手下败将。
魏白讪笑两声,不说话了。
曹颙这边,连魏黑也是不想带的。他已经定在七月初二出京,还剩下三天,想着让魏黑留下陪魏白。
魏黑却是不肯,道:“老二既是决定搬过来,往后见面便宜,又不差这几日功夫。”
曹颙见他执意,便没有强求。
魏白家决定搬回京城,最高兴的就是芳茶的娘家赵家。芳茶的祖母赵嬷嬷高寿,八十多岁,至今还很硬朗,逢年过节由媳妇扶着进府给李氏与初瑜请安。
魏白作为姑爷,还专程去看了老嬷嬷。
曹颙出差在即,没想过要操办生日,就没往外派帖子。可因是三十整寿,不管是新旧同僚,还是亲朋好友,都相继使人送来寿礼贺金。
到了六月三十这天,许多往来亲密的亲戚则使子弟亲自上门。
孙李两家,就在其中。
孙家来的是孙瑾、孙班、孙礼叔侄,李家则是李语、李诚兄弟。两家正好在曹府门口,赶到一块。
虽说大家年纪相差不多,但是孙瑾与孙班却是孙氏的兄弟,李语、李诚的舅舅,所以李语与李诚落后两步,请孙瑾、孙班先行。
李鼐前些日子,带着孙氏去奉天。走之前,他曾过曹府见过曹颙。并没有说什么请罪的话,可满身疲惫是掩不住的。
同样是罢职,孙文成已经起复为内务府郎中,兄弟与庶子进内务府为笔帖式,孙辈已经获得举人功名,家族复兴在即。李家却是死气沉沉,阖家希望都压在身子孱弱的李诚身上。
李鼐到底是不忍心,决定北上奉天侍候老父,将长子换出来,省得耽搁长子前程与子嗣。
曹颙已经听说,李鼐寻差事处处碰壁,正想着是否助之一臂之力,没想到他决定出京。
对于这个结果,曹颙是打心底乐意。
李氏毕竟已经出嫁多年,对于李家众人,有感情的还是老一辈还有李鼐这个侄子。对于侄孙辈,因隔得远,相处的少,已经淡许多。
李家李鼐这代,同曹家还算亲近,小一辈却疏远得多。
李语是庶出,孙班哪里会放在眼中,看也懒得看,只是停下脚步,皱眉打量李诚两眼,道:“不是说这半年就用人参补么,怎么补得跟小鸡子似的?啧啧,到底是富贵惯了的,如今还是奢靡。只是你也老大不小的,当懂事了,怎么就舍下脸来折腾你娘?”
为了一个人参,生出多少事端。
李诚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孙班对于高氏太君从李家回曹府也听说一二,他记得清楚,不管是父亲那边,还是母亲那边,都觉得李家办了蠢事。
孙班心中,也是这么看的。
李语虽听着不对,却是身为晚辈,不好说什么;孙瑾那边,因管家的缘故,这些日子没少被孙班挤兑,还真不敢在外面说他。不是怕说不过他,而是不想刺激他,使得他在外人面前犯浑,丢了孙家的脸面。
天上烈阳高照,李诚却觉得后背冷。
他看的清楚,不管是说话尖酸的孙班,还是作壁上观的孙瑾、孙礼,望向他的目光中都带了鄙视之意。
这些日子,他也再自省。
他知道家中拮据,却仍心安理得地享用人参。结果使得父母反目,老祖离开李家,祖母与长嫂那边,都生了怨恨。
以往,他虽对自诩小聪明,对外人有些小心机,可是真念着家里人,如今却是只想着自己个儿,压根没有想到旁人。
他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嗓子眼一阵腥咸。
李语在旁,见他脸色由白变红,而后褪去血色,苍白得骇人,心中惊疑不定。
李诚却是眼前一黑,胸中翻滚,身子直直地往后仰去。
李语唬得魂飞魄散,侧身一步,想要去接住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