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氏见十三福晋不说话,道:“让妹妹为难了么?”
十三福晋叹了口气,道:“婚姻是合两姓之好。即便我能在宫里为外甥女递上话,也得对方心甘情愿乐意娶,要不然就不是结亲,而是结怨。外甥女想要指好些的人家,也不是难事,却做不得嫡妻了。”
兆佳氏听了,沉默不语。
她虽想要女儿嫁得体面,却也不乐意女儿做侧室。
活了半辈子,她自是晓得妻与妾之间天差地别。失了个名分,不仅是一个人的事,还连累孩子们都跟着成了庶出。
十三福晋见她神情变幻,道:“这是关系外甥女一辈子的大事,如今几个外甥都有出息,并不需要寻好门好亲做倚仗,姐姐还是要慎重思量。等什么时候心里拿定主意,再过来与我说。”
自己亲家,就是顶着将军封爵的闲散宗室,对于闲散宗室兆佳氏也算知晓。要是有出息的还好,以后有个晋封的奔头;要是人才一般的,爵位这么低,居家过日子都艰难,在京里还不如王府家的管家有体面。
她只觉得心乱如麻,实拿不定主意,挤出几分笑道:“那我就回去与孩子们商量商量,过些日子再过来瞧妹妹。”
十三福晋原想要留客,可这会儿功夫,已经来了两拨女眷在偏厅候着,便不留兆佳氏,叫两个嬷嬷代自己送客……
这些来客的目的,与兆佳氏大同小异。
只是前面说的是自家外甥女,十三福晋自是乐意应承,后边这些却是攀附上来的“远亲”,十三福晋虽笑着听了,却也只是听听,没有一句准话。
最令她着恼的是,有个不开眼的,还打起她嫡长子的主意,将自己的闺女夸成了一朵花,话里话外都是要结亲的意思。
她嫡长子弘暾先天不足,如今在城外庄子休养。她与丈夫早就放出话,弘暾不宜早娶,要过两年再说亲。
送走了一茬茬的女客,晚饭时十三福晋就忍不住同丈夫抱怨了几句。
十三阿哥笑着听了,并没有就这些家长里短说什么话;不过在十三福晋提及曹家四姐时,他问道:“曹家四姑娘真如福晋所说,是宜生养之相?”
十三福晋点点头,道:“正是,上回见她还是去年,我身边积年的嬷嬷说的。”
“若是性子好,要不要给弘暾定下来,过两年再让他们完婚?”十三阿哥道。
十三福晋听了,唬了一跳,猛地抬起头,道:“爷,弘暾可是爷的嫡长子?”
十三阿哥叹了口气,道:“即便不说曹家四姑娘,我也不会给弘暾找显赫的岳家。不止弘暾,弘晈往后也是如此。”
十三福晋聪敏,转念一想,已是明白丈夫的用意。
十三阿哥已是总理事务亲王,若是再给两个年长的嫡子结两门显赫的岳家,即便没有结党之嫌,也有结党之势,怕是要被皇上所忌。
话虽如此,到底是嫡长媳,往后要成为王府女主人。作为姨母,十三福晋喜欢自己的外甥女;作为婆婆来看,这幼年失父,到底不足。
她笑着说道:“曹府虽分了家,可京城谁不晓得,曹颙长兄如父,待堂弟堂妹们极是照顾。两家要是做亲,皇上要是多想,反而不美。”
十三阿哥想想也是,便道:“我不过一说,既是不妥当,那就再留意旁的人家……”
西北,甘州。
转眼功夫,曹颙已经到甘州半月。在兵营休息两日后,他便带着天佑、弘普与户部、兵部司官,前往军屯巡视。
因几处军屯,相隔不远,十来天的功夫,就已经巡了三、四处。
因是供应军需,军屯多是以小麦、高粱为主。因划得是水土肥美之地,庄稼长势也蔚为可观。
眼看就要到中秋,岳钟琪打人过军屯接曹颙等人回营过节。
军屯条件艰苦,曹颙也没侥幸,带着众人回甘州过节。
塞外秋寒,中秋前后,就已经霜降。
曹颙本还担心弘普与天佑两个熬不住,没想到这两个小的,经过这些日子的奔波,身子骨结实不少。
不仅没有生病,回到甘州驻地后每次还跟在永庆屁股后去练习骑射。
看着弘普身上的阴郁散去不少,曹颙打心里高兴。
弘普在阿哥所长大,身边不是太监,就是宫女、嬷嬷。阴盛阳衰,又没有慈母呵护,小孩子能健康成长才怪。小小年纪,就一肚子阴暗,实令人叹惋。
曹颙欢喜没两日,就笑不出了。
八月十四,川陕总督年羹尧到抵甘州。
“曹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看到曹颙的那刻,他挑着嘴角,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