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西医,还是太医院供奉那两个,又哪里晓得旁的?”曹颙道。
十七阿哥讪笑两声,道:“也是,是我急糊涂了。”
曹颙见他寂寥,心下一动,道:“广生兄弟的弓箭,是十七爷教导的?”
十七阿哥清咳一声,抬头望向房梁道:“怎么,小瞧爷不成?当年在上书房时,爷的功课也没差到哪去。”
曹颙至此,才算明白十七阿哥明明心里稀罕这双生子,又要将之送人的缘故。
看来,是怕自己喜欢孩子的情绪外露,引得十七福晋伤心。
曹颙心中叹了口气,岔开话问起十七阿哥这半年的见闻。
说起这些,十七阿哥眉飞色舞,原本有些压抑地气氛也舒缓许多。
说到最后,十七阿哥扬眉道:“对了,爷可是带了好东西给你瞧。”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只扁木匣。
他打开木匣,里面是两个纸包。
他依次打开纸包,摆在曹颙面前。
是生鸦片,一包颜色偏褐色,一包颜色偏黑。
曹颙虽不吃鸦片,却是见过几遭的,犹豫了一下,指着黑色那包道:“这是云南种出来?”
“正是。”十七阿哥笑着点头道:“在昆明时,寻了好几家药房的坐堂大夫看过,说劲道不比西洋进来的差。这一季已经制了不少箱,半数运回京城,半数运往广州。只等皇上下了旨意,这一箱箱的土烟膏子,就能化作黄金白银。”
曹颙听了,有些恍然。
若是真用鸦片外销抵住洋人的鸦片倾销,那洋人会改成什么方式来扭转对话贸易逆差?
自己提的这个主意,会不会引来更大的灾难,祸害到中国百姓身上?
十七阿哥正得意,见曹颙不吭声,道:“怎么不说话,是担心土烟内流遗祸百姓?放心吧,皇上可是一国之君,比你更担心这个,会出严典禁止那样贩卖牟利的不法之徒。”
曹颙笑笑,没有多说,问起李卫近况。
李卫却是风光得意,虽说品级不高,可是奉旨办差。不仅本职差事做的好,大半年的功夫将收齐全年的盐税,土烟试种也料理得妥当。
“那李卫,大器晚成,出头在即。孚若你与他是故交,往后也当多些联系,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十七阿哥道。
十七阿哥远道而来,曹颙少不得置办酒席,接风洗尘。
甘州文官衙门以甘州知州府为主,武官衙门则是甘肃提督府。
这两处得知十七阿哥王驾驾到,皆品级装扮,带了属官,过来请安。
倒是打断了曹颙的接风宴,十七阿哥婉拒了甘肃提督请他移驾的好意,与曹颙比邻而居,留在甘州知州府衙。
过了几日,刚卸任的抚远大将军贝勒延信,从西宁回到甘州。
虽说他卸了抚远大将军,将印信交接给年羹尧,可朝廷又封了他做平逆将军,命他回甘州驻扎,统帅甘州剩下的人马。
延信是太宗曾孙,肃武亲王豪格孙,与十七阿哥平辈。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体型魁硕,早在康熙五十七年朝廷出兵时,就随大军至西北,当时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十四阿哥与讷尔苏。
在十四阿哥与讷尔苏相继回京后,他便接管印信,署抚远大将军。
雍正对他也是加恩不断,先是准他袭了他兄弟的国公爵位,双公爵位并为贝子;而后在封赏平藏功臣时,又将延信的贝子晋为贝勒。
肃亲王子孙中,延信风头一时无二,直逼嫡宗肃亲王府。
不知是他真的心满意足,还是心机深,延信回到甘州后,对于自己战前被闲置之事,没有半句怨言。西宁那边,不管要人要马,延信都痛快应下。
他待人还十分谦卑,即便他的年龄是十七阿哥的双倍,爵位又与十七阿哥同级,可与十七阿哥相处,他却请十七阿哥上座。
对于曹颙这个侄女婿辈的外臣,他也不显倨傲,态度可圈可点。
如此殷勤,倒是让十七阿哥与曹颙看出几分不妥来。
“这延信有自知自明啊,晓得他自己蹦跶不了两天了!”无人时,十七阿哥这样对曹颙道。
曹颙点点头,如今年羹尧已经名正言顺接掌西北军务,哪里还会放手?等这青海平定完,他在军中威信也立的差不多,西北就没有延信容身的余地。
不管延信是不是勇将,在执掌西北军三分兵权数年,又署过大将军一职后,回京荣养已经是他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