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大一个小伙子,老在家待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出去见识一下也好。
“什么时候去?”曹颙想到此处,温言问道。
“若是世叔允了,侄儿便等文志会试后过去,族叔那里有个书吏年底要回乡,明年不再上京,这就空出个位置。族叔的意思,让侄儿年前先过去两月,跟着好生学学,年后看看能不能独掌一面。”魏文杰道。
这可真是提携,要不然魏文杰一个少年举人,哪里比得上有阅历的老举人为幕好。
县衙,虽是七品衙门,可是父母官,正经需要费力差事。这样的地方历练,对文杰来说,也是好事。
曹颙早就有打算,等文杰再大些,心性定了,若是先要出仕,自己便扶一把。
“满城是保定府治下,离京城不远,倒也还便宜。你同你姨娘提了此事么,你姨娘是什么意思?”曹颙问道。
桂姨娘不是魏文杰兄妹生母,却是养母。几个孩子也晓得感恩,视桂姨娘为母。桂姨娘又是个忠义的,凡事只知道为几个孩子想,恪守本分,并不因自己对几个孩子有养恩就托大,是个值得敬重之人。
就连李氏与初瑜提及桂姨娘时,也要赞其“忠义”。
魏信这个做老子的,向来风流自在,早先连嫡妻都不娶,将几个孩子全交给桂姨娘。
桂姨娘却能将几个孩子照看得好好的,很是不容易。
“姨娘怕侄儿读书太费神,赞成侄儿功课上歇一歇;可出京当差之事,她又不放心,怕侄儿在外头吃苦。姨娘说了,在当差还是读书之中决断,是干系侄儿前程的大事,她是妇道人家,见识有限,还是来请世叔给拿个主意。”文杰说道。
听着这话,曹颙明了,桂姨娘是不赞成文杰出京的,可是既是魏家族人话,她这做姨娘的也不好拦着。
疼爱文杰,舍得他吃苦是好心,可文杰已经不是稚子。旗人十六成丁,汉人到了十七、八算是大人,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
想到此处,曹颙心中一动,想起妻子念叨过好几回之事,不由地打量文杰一遍。
魏信好美色,文杰生母定是不错,使得文杰生的仪表堂堂。可魏信那个性子,最是风流,要是文杰继承了,那将妞妞许给他,岂不是坑人。
再加上,文杰生母不知是何身份。当年魏信送孩子回乡时,虽将婢妾打了,可文杰那个时候,已经懂事。
他早年提过想要去广州寻父,是不是也想要趁机寻生母?
曹颙的打量,审视味道太浓。
文杰生出几分忐忑,小声道:“世叔,是不是侄儿给世叔添了麻烦?”
他们一家北上,买宅置地,全是曹颙使人料理,加上落籍,还有他下场。
如今又拿着自己琐事来烦这位位高权重的世叔,他有些羞愧。
曹颙没有接他的话,问道:“今科已了,去县衙见识一番,学些东西也好,只是你转年就十八,到了说亲的年纪,你自己个儿是怎么打算的?”
虽不是女子,但是听长辈问起终身大事,文杰也涨红了脸,低头说道:“侄儿一事无成,并无颜面娶亲,想着等几年,定了弟弟与妹妹的亲事再说。”
“你不娶妇,难道要你姨娘来料理文志与文蔷的婚嫁?再说,也没有长兄还没说亲,做弟弟妹妹就先说人家的道理。”曹颙道。
不管他们兄弟对桂姨娘多孝顺,桂姨娘毕竟是庶母,没有资格插手他们兄妹的亲事。桂姨娘也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内宅妇人,能认识几个人,晓得谁家的孩子与自己相匹配?便私下里将他们兄妹亲事,托付给初瑜。魏仁离京前,也就此事托付过曹颙。
文杰并不晓得长辈们曾在曹家提过他们亲事,原只想着过两年,寻两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给弟弟妹妹说亲。至于他自己,因有退亲之辱,偏生退亲的,又是他嫡亲的姑母,现下又成了他大妹子的婆家,断不得干系,心中就存了郁结,不打算早娶。
听曹颙这么一说,他才现自己想左了。自己并不能随心所欲,就算为了弟弟与妹子,也到了说亲的时候。
曹颙见他神情呆呆的,心里好笑,道:“你大伯出京前,将你的亲事交由我做主。到底想要娶一门什么样的妻室,要知书达理的,还是要颜色好的,你可想好了?你上无父母庇护,下边却有弟妹需要照看,要是岳家能借上力,往后你出仕也好,耕读也好,也能有个照应。”
文杰是孤儿,即便有举人功名,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过是富户乡绅。可他是曹颙的侄子,借着曹家的势,有曹颙出面,说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是难事。
文杰听了,却是变了脸色,迟疑了一下,方道:“世叔,齐大非偶,侄儿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不敢生攀附之心……姨娘虽是庶母,对我们兄妹确有养恩……文志、文蔷没两年又到了婚嫁之时……若是世叔做主给侄儿娶妇,还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好。旁的不求,只求性子良善、孝顺知礼……”
曹颙见他如此动容,想起魏仁之妻,就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现下娘家兄弟也都任着实缺。这也是为何,她对侄儿侄女们不慈,魏家也不能动她的原因。
如此看来,文杰顾虑地也对,要是娶了官宦人家小姐,怎么会去孝顺死去公公留下的老姨娘?更不要说,要长嫂当母,去照看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叔子、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