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听了,心里有些酸,道:“母亲这两年太劳乏些,要不要请太医再开两个方子补补……”
曹颙想了想,道:“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还是不吃药……等将你们兄妹婚嫁之事了了,就让你母亲好生歇歇……至于你七叔那边,还能缓几年……”
父子两个说这话,进了内宅。
在九如院门口,曹颙的脚步停下,低声吩咐了天佑几句。
到了院子里,曹颙直接回了上房,天佑则是去了西厢房。
恒生坐在炕上,正望向窗户的方向呆。
天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透过玻璃窗,只看到东厢的窗户,不禁好奇道:“这是看什么呢?”
恒生这才醒过神,要翻身下炕,被天佑给按住。
他打小喜欢舞枪弄棒,身囘子向来结实,即便那日病的凶险,可既已经退烧,又经过这几日休养,病情也好了大半。
只是头一次杀囘人,恒生到底心下不安,夜里就睡不安稳,眼圈下青黑一片,看着萎靡憔悴了些。
外加上少年热血,本对床笫之事带了几分好奇与向往,只因洁身自好的缘故,才没有轻易尝试。
这头一回却是在屈辱的情况下,要是心里半点阴影都不留,才叫奇怪?
天佑最是知晓他的秉性,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结?
听着天佑问,恒生摇头道:“没看什么,就是寻思是不是挪出去……昨儿庄王爷来,今儿显亲王来,不知明儿谁过来。来来往往的,到底是父亲母亲的院子,太不便宜……”
天佑点头道:“是有些不方便,那就挪出去好了……”
恒生闻言,心中不由一紧。
他虽不愿扰了养囘父养囘母安宁,可也不愿这就从曹府搬出去;好不容易借着养病的由头,搬回来住,他真心希望能多住些日子。
就听天佑接着说道:“搬回你的院子好了,就是东路二进,就在七叔院子后……那天父亲打我回来给你收拾屋子,我就想要你住那边更便宜,结果父亲母亲心疼你,偏像待小孩子似的,将你搁在这院里……”
“我的……院子……”恒生喃喃道:“怎么会有我的院子?”
“咦?”天佑不解地看着他道:“乔迁那日,我同你说了,你怎么没记得……只因元松也在,不好说的那么仔细……”
恒生憨笑道:“那日忙的事情多,弟囘弟没留意……”
天佑道:“大致就是按照你原来的院子布置的,只是父亲说我们年轻,不比老太太、太太有那么多念想,家具摆设多换了新的……”
恒生心中欢喜不已,可想了想,还是有几分舍不得,便道:“大哥,要不我在父亲母亲院子再多住几日……只待有外客时,再过去那边接待如何?”
见他眼睛亮亮的,没有方才的迷惘,天佑笑道:“随你……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折腾。能登堂入室的,多不是外人,来这里就来这里……”
恒生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好,在这边见客,总要劳烦太太……”
实是初瑜在宗亲里辈分低,不好避而不见,多是要主动出来请安问好。
天佑寻思一下,也是这个道理,便道:“那我就将那边收拾出来,你想两边住,就两边住……”说话间,视线落在恒生的青眼圈上,道:“趁着二弟在,我也过来,沾沾二弟的光,在老囘爷太太眼皮子底下腻几日……”
正说话间,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
透过玻璃窗望去,竟然是长生与天宝叔侄两个。
两人看到窗前站着的天佑,都露了个笑脸,却没有往西厢来,而是去了上房。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叔侄两个从上房出来。
长生空着手,天宝手中捧着一个带盖白囘玛瑙碗。
“二哥,我同七叔给而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天宝的声音带了几分欢快。
天佑与恒生先是见过长生,而后视线都落在天宝捧着的碗上。
天宝带了几分得意,上前几步,将玛瑙碗放在炕沿上,揭开盖子道:“二哥,你看……”
“这是?”看着里面的小葡萄粒似的东西,恒生还真是头一回见,很是好奇地问道。
天宝直了直小胸囘脯,道:“这是天天,花园里长的,是七叔同我亲自去摘的,正好给大哥、二哥尝一尝……”
恒生好奇,拿着一粒天天看着,天佑想起一件事,道:“七叔,可是从花园东北角那块摘的?”
长生点点头,道:“就是那里……我同天宝都带了小心,并没有损坏枝叶……”
恒生在旁听了,问天佑道:“是老囘爷新种的?”
天佑道:“不是专门种的,是老囘爷在花园里瞧见,就让人挪到一处阴凉地界,使人打理着……那东西叫龙葵,枝叶晒干入药,老太太与太太都用过龙葵汤……”
既是**,那这龙葵籽是什么味道?
恒生觉得嘴巴里有些涩了,天宝却仰着脖子,充满期待地目光望向恒生。
恒生端着玛瑙碗,看了旁边的天佑一眼,到底不忍心让大哥试吃,咬咬牙,抓了几粒扔在嘴里。
天宝笑道:“是不是又香又甜?旁人都不知道,就我瞧着跟葡萄似的,摘了吃了……”
这句话,听得长生与天佑都变了脸色。
长生皱眉道:“你不是说是你父亲允你吃的么?”
天佑望向天宝的目光也带了不赞同。
天宝惴惴道:“那天我吃了,被父亲瞧见,并没拦着,只说要先叫人洗干净,又交代不能多吃……”
长生与天佑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恒生疑惑不解,天佑道:“医书上有记载,龙葵籽性寒、微甘,有清热解毒之效,不过有微毒,不宜多用……”
恒生想起自己的遭遇,看着这乌溜溜的龙葵籽,不免后怕起来,对天宝嗔怪道:“五弟胆子越来越大,不熟悉的东西也敢直接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