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阳几次和五哥搭话,五哥都不理不睬,只是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书包里的金砖,看动作好像是个吝啬的守财奴,看表情却又像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高人。
好在没过多长时间,小柳就从外面找来了梯子。
五哥这次没再蹦,而是背起书包,手脚麻利的爬上去了,动作又快又灵活,可是看上去还是说不出的别扭,总是少了正常人那股圆润劲。
让温乐阳等人略感意外的是,楼下的店铺只有十几平,楼上却宽敞豁亮,小柳也是第一次到上面来,愣了一下之后笑道:“五哥把隔壁几家的二楼都买下了?”
五哥点点头:“我干活的时候喜欢敞亮。”说着,引着问温乐阳几个人,穿过一间阳光充足的工作间,进了一间宽阔的展厅,三面依墙而立的架子上,摆着几十个形态各异的瓷像,不过都比楼下的小玩意大了许多,最小的也有半米高矮。
温乐阳也不说话,领着小易在架子前前仔细的浏览,乍一看的时候,二楼这些瓷像和楼下的商品除了大小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精致和栩栩如生,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全都表情生动,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但是在这间屋子里呆得时间稍长,就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得不舒服,所有的瓷像一动不动,却好像都悄悄的活了过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子里的人,仿佛每一个瓷皮下都包裹着一具已经定格千万年的生命,有的正在笑,有的正在哭,有的正在心痛,有的正在欢喜。
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悄无声息的开始蔓延。
温乐阳随手拿起一件宫装女子的瓷像,云鬓高挽、的面容妩媚而娇媚,眼角眉梢饱蕴着只有经事人才能读懂的春意,衣袂和腰间的红色丝带好像正在随风飘荡,脆弱单薄的仿佛随时会卷扬而开,温乐阳把这个瓷像那道手里,只有一个感觉:诱惑。随即整个人都变得燥热起来。
温乐阳身上的皮肤开阖有序,清泉般的生死毒流转了起来,迅速扑灭了心底的烦躁,温乐阳自己不知道,,仅仅刚才那一阵燥热就会让普通的修士灵元浑浊功力大损,他练得是**成圣的路子,身体里只有剧毒,根本没有灵气真元,所以才免受其害。
看了半晌之后,温乐阳终于明白这座雕塑为什么会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宫装女子斜斜挑起的杏眼中,都有半个隐瞳,藏在乌黑的黑眼珠下,正闪烁着妖冶而诱惑的光芒,接触的时间稍长就会让人无法自拔。
玉刀裹环的哼声,就像根钉子似的,牢牢钉进了温乐阳的耳朵:“也是个妖,九尾火狐。修炼媚术到极致能炼出妖瞳,别说是人,就算是神仙也禁不住她的眼儿媚。这只狐狸修为不浅,但也只炼出了半个妖瞳,还算不上大成。”
只是个瓷雕,就差点让温乐阳心神失守,可想而之,这只妖狐当年纵横天下的时候,浅浅一笑不知道就害死了多少人。
温乐阳把手里的瓷雕放回了远处,同时也轻轻放开了小易的手,小易会意,假装劳累把背后装着大喇叭的吉他包横抱在臂弯了,右手摸住了扳机,打在左臂上的喇叭口看似无意的对准了不远处的五哥。
桌子上的每一座雕像,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都和普通的人物或者动物毫无差异,但是仔细寻找的话,肯定都有些怪异的地方。
正在叨痒痒的瓷猴,左右双耳之下各自还隐藏着两只小耳朵尖,就像雕刻时不小心划出的毛刺,细看下却耳郭、耳轮俱全;一头富态的鲤鱼,怎么看怎么变扭,却偏偏找不出问题在哪,过了半晌温乐阳才恍然大悟,它的鳞片是下鳞压着上鳞,倒长的……
裹环的声音已经变得庄重了起来:“六耳猕妖,九耳猕圣;逆鳞锦鲤,拧蛟真身,嘿嘿,小子,你听了别害怕,这间屋子里没有一个东西不是成精成圣的大妖,有几个在几千年前还和我喝过酒吃过肉!照我看,天底下有名有姓的大妖怪,十有**都摆在这里了。你们小心点,这里是正地方!”
除了杀妖撷元的人,谁还能作出这么多大妖的瓷像。
老板五哥突然向前跳了一大步,跟温乐阳四目相对,裂开嘴巴笑了一下:“还满意吗?”
温乐阳吓了一跳,点点头笑了笑:“全是你做的?都跟活的似的。”
五哥继续僵硬的笑着,目光似乎有些涣散,看上去毫无生机,没理会温乐阳的前半句话:“它们本来就是活的,会想不会动。”说着,伸手指了指温乐阳胸前的玉刀:“就和它一样。”
温乐阳大吃了一惊,玉刀里的裹环,老兔妖不乐用佛家的天眼神通都不曾看出来,五福里的高手就更甭提,想不到竟然没能瞒过眼前的五哥。
五哥继续笑着:“我不明白,你们几个普通人,何必要管这些事情呢?”说着闪电般的一伸手抓向温乐阳。
温乐阳一直在全神防备着,但是对方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仓促中根本来不及招架,上半身猛地向后翻开,同时双子骤起猛蹬五哥的下颌,没想到脖子上稍稍一紧,‘啪’的一声轻响,胸前的玉刀已经被对方夺走了。
五哥得手之后迅速后退,对着温乐阳晃了晃玉刀,继续僵笑着说:“难道是它在蛊惑你?”话才刚说完,倏然惊叫了一声,身体高高的跃起!在他脚下一股浓稠而轻灵的暗潮悄无声息的席卷而至,随着他高高跃起,流毒暗潮就像一条捕食的灵蛇,也卷扬而起,闪电般的冲向五哥!
就在他全力躲避流毒暗潮追袭的刹那,温乐阳也如影随形,双手如铁钳般牢牢抓住了他握着玉刀的手,身体背向蜷曲成一团缩进了对方的怀里,错拳一簇而,狂风暴雨般从上之下狂殴对方!而对方也毫不留情,抬手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温乐阳的后心上。
温乐阳觉得好像一座大山突兀的砸在了自己的后背,凝聚在背上的生死毒就像激浪撞上了巨岩,一下子被击得四散粉碎,一头扎在了坚硬的地板上。但总算是把玉刀抢了回来,挣扎着想要在跳起来,一股阴冷的死气在他的身体里肆意蔓延,身体中四散的生死毒再度聚合奋力流转,勉强封住了敌人的力道,正吃力无比的把死气逼出体外!
小易咬着牙不敢开枪,屋子再宽敞能有多大的地方,雷心痧一打出来,估计这些人谁也活不了,温乐阳咬着牙把玉刀扔给了小易,浑身颤抖着展开错拳再度扑向五哥,脚下的至金流毒浓郁而犀利,随着他的势子一起攻向了敌人。
五哥已经被流毒包裹住,却嘿嘿嘿的低声怪笑起来,随即双手一横,迎上了温乐阳,他的拳法看上去不协调到了极点,好像无形中有无数条绳索在暗中牵引着他,关节纹丝不动,全身的动作都靠肌肉的颤抖而带动,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
同时一层白色的寸许长毛,也从他脚下蔓延而出,立刻和温乐阳的至金流毒纠缠成一团!
两条人影在流毒暗潮与烧杀不尽的白毛中,鬼魅般的迅速移动,噼噼啪啪的殴击声连成了一片,偶尔夹杂着温乐阳的两声痛呼。
温乐阳的生死毒力蓬勃而,但是打在尸煞身上仿佛泥牛入海,最多敌人也就是晃晃身体,对方的拳头打在他身上的时候,温乐阳感觉就像正在挨一场流星雨,眼前金星乱窜,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几下。
温乐阳甫一扑跃迎敌,小蚩毛纠就唤出了自己的金色命火。
命火一起,原本铺满屋子每一个角落的阳光立刻被火光吞噬,宽阔的展厅迅速黯淡了下来。
在金色火苗的映衬下,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小蚩毛纠的脚下,蚩毛纠嘴里哼着古怪的调子,片刻之后,整个大厅里都开始回荡起让人听上去心烦得几欲作呕的曲调,每一个音节都在被墙壁上撞得扭曲而破碎,又弹回到耳膜的深处。
蚩毛纠四肢抽搐着好像羊癫疯般的舞蹈着,他脚下的影子也兴奋的扭动,片刻之后蚩毛纠遽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把一口鲜血喷进了命火中,妖娆的金色火蛇就像贪婪的毒蛇,在吸吮了鲜血之后立刻狂舞着猛张,地面上的影子也随之扩大,就在火焰冲到最高峰的瞬间,蚩毛纠猛地躬身在低声伸手一划,影子就像挣脱了桎梏的恶鬼,从他脚下一跃而起,闪电般扑向了温乐阳与五哥的战团!
骆旺根却傻愣愣的站在小易身旁,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惊骇,一动不动的看着正在和温乐阳打成一团的五哥!
小易又急又气,拿着大喇叭却不敢开火,对着骆旺根叱喝:“快上去帮忙!”
骆旺根鼻尖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伸手指着五哥问小易:“像不像…像不像尸舞!”当初和温乐阳在峨眉山无名山坡上,慕慕曾经施展过乌鸦岭这门穿自拓斜师祖的绝学,小易也因此认出了慕慕的来历,眼前这个五哥施展的拳法,和尸舞的路子差不多,但是更诡异,动作也更僵硬,威力比着慕慕的尸舞更不知道大出了多少倍。
小易现在可没心思跟着骆旺根琢磨,狠狠的跺着脚怒叫:“别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