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有点不忿:“问我!”
温乐阳呵呵笑了:“问谁都一样,锥子不愿回黑白岛,和她放走旱魃有什么关系?”
刘正愕然,琢磨了一下之后讪讪的笑了:“这事儿得问师父。”
天书真人瞪了自己的宝贝徒弟一眼,声音有点无奈:“你误会她的意思了。”
温乐阳一愣,又开始糊涂了,当时锥子放走了旱魃,给天书的解释就是她再也不会重返黑白岛,再做镇妖的天锥。
天书真人的脸上,又现出了当时听到锥子的话后那种深刻的绝望与惊怒:“她说她不再回去,实际上是告诉我,天地正义,不如她逍遥活命来得重要!”
温乐阳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逍遥活命什么时候都比天地正义更重要,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天书真人的表情,稍稍的脸红了一下。
天书真人继续说:“我若抓住旱魃,自然就会找到柳相逃逸的那九魂之一。”
温乐阳赶紧抛开杂念,附和天书的话点了点头。旱魃收集妖元,就是用来滋养柳相逃逸的魂魄的。
“柳相不死不灭,它的九条魂魄藏在九只头颅里,自然也不会被外力所侵,但是这缕元魂逃出来了,重回到天地间的同时,也没了法身护佑,如果被我抓住,总有办法炼化了它!”天书真人的声音,就像一把长满铁锈的刀子在粗砂纸上磨砺,嘶哑中带着几分让人窒息的难受:“而九枚天锥,就是对应柳相的九只孽魂所生,所以才能结成法阵镇住那怪物,如果逃逸的那缕恶魂被我灭掉,凝结在对应天锥上的天命也就消散了,嘿,她…她也会死。”
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模棱了一下牙齿,难怪锥子放走旱魃,她和柳相逃逸的魂魄根本就是同生共长,又相互对立两条性命。
天书的声音愈愤怒了:“她本来就是天地正气所化,怎能为了自己独活就放任柳相的孽魂!”
温乐阳和刘正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搭腔,黑白岛的剑仙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说他们是人就是人,说他们是石头、是冰块、是冷血动物也不过分。
过了一会,温乐阳才继续问:“那缕孽魂和锥子要是同时死了,八枚天锥就能重镇另外八颗头颅?”
天书摇摇头:“天锥少一棵,大阵就毁了,可是柳相少了一头,也不过折损九分之一的力量罢了,迟早还是会挣脱其他几根天锥,逃出黑白岛。”
这次温乐阳还没开口,刘正已经忍不住追问了:“那如果…锥子现在回到黑白岛呢,我是说柳相的九魂之一还在外面……”
天书摇了摇头:“如果冰锥现在回黑白岛,大阵重列,可稳稳镇压住柳相真身。它逃逸的那缕魂魄在外面怎么兴风作浪,两下里都是不相干的。”孽魂逃走,实际上就已经和柳相真身分开了,只不过就连天书也不知道,逃走的孽魂如果想家了,还能不能再回到原先那颗脑袋里面去。
温乐阳琢磨了一下,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才望向天书:“那你应该想办法劝让锥子回去重镇黑白岛,让锥妖的阵法重新运行,不是去杀柳相逃走的孽魂。”
天书突然嘶哑的笑了:“我以前又怎么知道,冰锥还能活转回来?在遇到她以前,在我看来反正阵法已毁,柳相挣脱是迟早的事情,我能诛杀掉它的一条孽魂,总也聊胜于无,比什么都不做要强。等到柳相真的脱困那一天,我们黑白岛一脉和它一拼生死,把性命丢给它就是了!”
刘正吓了一跳,瞪着他师父:“当初您收我做徒弟的时候可没提过同归于尽的事儿。”
天书真人斜忒着刘正:“凭你的修为,也配死在黑白岛上?你只是黑白岛的记名弟子,不用跟我送死。不过现在……”天书又把目光投向了温乐阳:“冰锥已经转活,只是不愿再回黑白岛列阵,柳相的那一缕孽魂,找是要更加卖力的找,但是不能轻易的杀掉了。”
刘正立刻奉承着笑了:“师父高明!”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多说什么,锥子的实力惊人,要想强迫她重回黑白岛难比登天,但是找到柳相的逃魂就等若捏住了锥子的小命,锥子想要活命就只能乖乖的回到黑白岛。
温乐阳却五感杂陈,没说什么,他只是个普通人,在他看来,锥子对天书还是很不错的。
锥子和柳相逃逸的魂魄实际上是一命共生,自然不容别人去杀死或者抓住柳相之魂,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和孽魂汇合一处,旱魃五哥为孽魂收集妖元,自然也会保护孽魂,凭着锥子和旱魃的实力,如果联手,天下还能有几个人伤得了他们。
但是锥子在旱魃伤了天书之后,就下定决心要杀掉旱魃为天书报仇。这等于自毁一条手臂,在销金窝里锥子把温乐阳等人耍得团团转,心思又缜密又泼辣,自然会想到这些,可依旧打定主意去追杀旱魃,就足见锥子对故人的情分了。
天书真人侥幸没死,却又开始算计锥子。
天书当然不是坏人,更不算小人,就凭着刚才他对温乐阳说的那句‘两千年前打碎天锥的又不是你,日后你要助你师祖就尽管出手。’这份气度就足以让人心折了,只不过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悬崖上,只能看到自己已经寸步难行,却想不到别人也即将尸骨无存!
锥子也不是妖女,真的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常常会胡乱出手伤人,在石林里祁连仙宗的侏儒掌门被她打成了血葫芦。而真正对她有威胁的天书、温乐阳却始终安然无恙,锥子似乎根本就从没兴起过要杀掉他们的念头。
温乐阳不愿意再想了,他自己也要想方设法算计锥子,好让她重回黑白岛,否则拓斜师祖两千年的苦心就全都白费了,苌狸的境地更是岌岌可危。
天书真人也闭目修养了一会,才再度望向温乐阳:“你怎么会认识冰锥?”
温乐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在销金窝、特别是石林中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就算天书真人活了几千岁,一辈子的养气凝神,还是听得目瞪口呆,小掌门刘正的眉心却攒成了一个疙瘩:“画城的人复活锥子,为了让她重返黑白岛还搭上了人命,可是乐羊温又和旱魃是一伙的?”刘正今天赶到城隍庙的时候,矮冬瓜乐羊温正和旱魃五哥并肩对付温乐阳等人。
温乐阳也有些气短的摇摇头,这才是他脑海里最大的谜团。
天书却不理会这些,他看事情简单明了,就是去抓柳相孽魂,逼锥子回黑白岛。而是笑着对温乐阳说:“菜坛子…拓斜托人复活天锥,这个人倒也有一份敬畏之心,还在想方设法的赎罪。”
温乐阳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心说师祖不是为了赎罪,他是为了救媳妇……温乐阳摇摇头又岔开了话题:“真人,我还有个事情不明白,这事和黑白岛无关,但是……”
天书真人的回答挺痛快:“问吧,我若知晓答案,自然告诉你。”
温乐阳点点头:“我不明白,那个旱魃实力这么高,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不肯显出尸身直接杀我?”说着,又把刘正没到城隍庙之前,他和旱魃之间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刘正哈哈一笑,觉得这个问题简单之极:“旱魃是怕显出尸身,把我们引去!”
温乐阳立刻摇头反驳:“旱魃先前又不知道有天书真人这样人间绝顶的前辈剑仙也在上海。”
天书真人被这句恭维话说得浑身舒坦,在沉思了片刻之后,才恍然一笑:“这头鬼物,不简单啊!”
温乐阳关切的追问了句废话:“有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