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城于内遍布巫法,轻易陷住鹅羊高手;画城于外与整条街区同根共生彼此连环,牢不可破。就连修炼出分身的绝顶好手三味真人似乎也束手无策,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温乐阳心里翻腾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掠落传人、长的只比黑猩猩眼睛小点的乐羊甜巫蛊之术精湛于斯,温、苗、骆三家拓斜弟子根本就无法相比,就连温乐阳这个三大奇门两千年中绝无仅有的异类,在画城里面对乐羊甜也只能甘拜下风。
两千年前,两家师祖是同门师兄弟,技艺也在伯仲之间。
两千年后,两家传人相差的何止天地!
温乐阳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可是现在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一边仰慕着师祖兄弟三人叱咤天下、拓斜与苌狸鏖战天下高手的凛凛神威,一边也在乐羊甜神乎其神的巫术之下偷偷的颓丧着。
刘正知道他在想什么,眼里都是笑意,用肩膀撞了一下温乐阳笑道:“你说,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温乐阳情不自禁的模棱了一下牙齿,没理他。
楼下九名道士的身法越来越迟缓,脚步散乱不堪,每个人都满身大汗气喘吁吁,仿佛肩上在扛着一座大山,几乎已经迈不动步子了。
水镜和尚有些意外的低呼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就脱力了?”
九个鹅羊弟子现在乐羊甜的‘金戈乱’巫蛊秘术中无法自拔,早晚会是这样的结局,不过温乐阳几个人还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从他们冲进画城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
画城里的巫蛊越神奇、威力越惊人,温乐阳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心里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对着大和尚水镜说:“画城里应该还有能让人迅速衰竭失力的巫蛊吧!”
不料乐羊甜却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接过了话题:“有是有…可是我没催动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倏地闭上了嘴巴,目光炯炯的盯住了楼下。
九名已经筋疲力尽的鹅羊弟子,眼看着就要倒伏在地的时候,同时身体一震,原先散乱的眼神在瞬间全都恢复了清明,仿佛已经看破了周围的巫蛊幻术,一齐出一声长长的厉啸!
长啸凄厉、暴戾、怨毒,仿佛失去了转生希望的野鬼孤魂在不甘的咆哮,与先前的道诀庄严断喝截然相反。
九名道士在鬼哭般的长啸中,迅速后撤散开,随即九个人双手一翻,右手双指狠狠插进了自己的眼眶,左手则一把捏碎了自己的喉结!
乐羊甜满脸的纳闷,回头对温乐阳说:“不是我!这些道士是自裁……”
温乐阳看见道士惨死心中不忍,本来还在埋怨乐羊甜出手太狠辣,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从画城之外就传来了一阵比深秋闷雷还要更加压抑的笑声:“姓乐羊的小子,我进来了。”
九个老道自裁之后,姿势不变,也不摔倒,仿佛脚下生根一样,牢牢的钉在地面上,原本健康饱满的肤色迅速黯淡,变得苍白而压抑。
滚滚的大笑声中,温乐阳的灵识一颤,粗壮结实的三味真人已经一个跟头翻进了画城!
三味真人一进画城,立刻感觉四周号角连天马蹄如雷,一股股杀伐的怒意直冲胸臆,正有千军万马从天地之间咆哮而来,潮水般向着自己冲杀过来。
乐羊甜到现在也不明白三味为什么要派九个弟子来送死,更不明白那九个老道尸体僵立有什么名堂,不过一看到三味真人刚冲进画城就现在‘金戈乱’里,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嘿嘿冷笑着:“不过如……”话还没说完,三味老道突然闷吼了一声,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借着剧痛保住了灵智里的一份空明,手腕并拢,右手三指如叉戳天左手拇指虚按地面,吼声如雷在画城里滚滚回荡:“天地在乎手,万化生乎身,万乱鉴乎真!”
跟着啪的一声,三味老道身上的黄色道袍寸寸碎裂,就像狂风扬起的暴雪一般,向着四周卷扬而起,三味道人的脸上充满了阴戾狠辣,目光梭巡片刻之后倏然跃起,粗壮的手指灵活无比的向着地面一击而下!
厚重的方砖应声而脆,砖下的地面中空,摆放着一只流光溢彩、刻慢古怪花纹的巨大金盆,盆里盛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甲壳虫,每只虫子还没有指甲盖的一半大,无眼无嘴无腿无翅,正挤成一团。
甲壳虫一见光,立刻乱成了一片,笨拙的蠕动着,三味老道掌心一错,一只炽烈的金色火球毫不留情的砸进金碗中,金碗岿然,但是所有的甲壳虫都在吱吱的哀鸣中,被烧成了灰烬!
乐羊甜却不怒反喜,哈哈大笑着:“不错,能破掉我的金甲力士,在试试‘南泥湾’!”说话的时候他的命火红蛇从一楼一闪而过,顷刻消失。
温乐阳愣了一下,斜忒了乐羊甜一眼。
乐羊甜得意的笑道:“这是我自创的,中者如陷泥沼,寸步难行。”说着轻轻松松哼起了来到了南泥湾……
果然三味真人急冲的势子猛地一滞,手脚都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步履蹒跚真的好像正在泥沼中苦苦跋涉,三味挣动了片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身体好像突然膨胀了一下,其他人只觉得眼一花,再仔细看的时候,三味已经恢复了正常,行动虽然比起原来慢了一些,但是绝不再是步履维艰的困难样,向着身前一具直挺挺站在地上的尸体快步冲过去。
乐羊甜脸色终于有些凝重了,眯着眼睛似乎犹豫了一下,伸出胖手从怀里掏了掏,居然捉出来一只肥大的蛤蟆,抬手扔下了楼,低声对着温乐阳说:“这个人不对劲!”,跟着也不再解释怎么不对劲,簇唇出一声声尖锐的呼哨。
就算温乐阳知道乐羊氏巫蛊神奇,也觉得哭笑不得,对付三味这样的修士,别说扔出去一只普通的蛤蟆,就是把苗疆的秀儿砸出去估计也不好使。
蛤蟆摔在地上,对着三味真人呱呱的叫了两声,显得很无聊。
温乐阳和小掌门刘正对望了一眼,眼神里都闪烁着纳闷和惊奇。
在已经炸碎的黄色道袍之下,三味真人裹着一件黑色的长衫,上面勾勒着几个简单的花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异常。
估计是自重身份,三味真人没跟蛤蟆放对,也不急着冲向二楼,粗壮的身子在泥沼的巫蛊中急冲起来,就像一头疯狂的野牛,在九个已经站立而死的弟子尸体间来回穿梭,啪啪啪的击打声快的练成了一片……
乐羊甜嘴里的呼哨不停,又从怀里摸出了第二只、第三只蛤蟆,扔到了楼下……
三味真人在穿梭中,不断的跃起,用手掌狠拍弟子僵立尸体的头顶,同时吐气开声,出震天的怒吼。
九具地上僵立的尸体,既没有摔倒也没有散碎,而是像钉子一样,在三味真人的掌击的巨力之下,一寸寸的被钉进了地面!三味真人用手掌做锤子,把弟子的尸体当钉子,一下一下向着地里钉。
乐羊甜在吹着口哨从怀里掏出一只又一只蛤蟆往楼下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