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严要挽留,沈傲道:“待会儿还要去诸位博士家拜访。”
唐严听了这话,便将二人送出去,一面道:“这是该当的,总是留你们不住,有空暇就来坐坐,老夫在家里也是无所事事。”
走到了院落,唐严低声苦笑道:“沈傲啊,老夫这个女儿若是说错了什么话,你莫要见怪。”
沈傲回以一笑,正色道:“唐小姐人很好啊,既美丽又有才情,能和她多说几句话,沈傲已是知足了,哪里还敢见怪;这样的奇女子,只怕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来。”
唐严唏嘘道:“可惜是个女儿身啊!读再多的书又有个什么用?她年纪已是不小了,保媒的也踏破了门槛,可是……哎,她的心气儿高,寻常的男子瞧不上,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教她读书了,还是古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老夫真是糊涂了。”
沈傲无语,不过这个时代一个这样的女子,却是另类;他终于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了,女儿家书读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志气也高了,寻常的男子又哪里放在眼里,就算她肯,人家将她娶了去,学问比丈夫还高,这做丈夫的,难免吃不消。
看来女人有时候还是笨点好,几个男人站在雪堆里唏嘘一番,大感慨。
唐严苦笑道:“哎,茉儿年龄已快双十了,再不寻一门亲事,这一耽误下去,还有谁敢娶?老夫现如今就担心两件事,一件是国子监,一件就是茉儿。”
双十?二十岁不到,这也算老姑娘?唐大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本公子?
沈傲心里出呐喊,脸上差点儿要冷峻不禁了,却是很认真地道:“茉儿小姐如此聪慧,一定会寻一门好亲事的。”
与唐严告别,随即又去了秦博士等诸位博士家里拜谒,这一通串门下来,回到周府时已是夜半三更,三人穿着的蓑衣堆了厚厚的积雪,抖一下,便扑簌簌的落下雪片来,一个夜晚,总算在疲乏中过去。
宣和四年的最后一个寒冬日,雾气腾腾中,整个周府已是忙活起来,张贴彩灯、分放蔬果,最忙的只怕就属刘文了,今日是刘文升任内府主事的第一个年关,自然要卖力一些,指东喝西的一阵忙乱,竟是差点儿忘了给小姐、表少爷送早点儿了,拍拍额头,大叫该死,表少爷倒也罢了,他的性子好,这种小事自是不会和人计较的,可是小姐的性子,刘文却拿捏不准,连忙叫人送了去,自己亲自带着糕点往沈傲的住处去。
这一来,却是扑了个空,屋子里似是没人,反正叫了许久也见不到表少爷的身影,好好的年关,表少爷一大清早就出了门?恰好几个丫头路过,刘文摆出主事的架子,负着手招他们过来,问:“谁见了表少爷?”
几个丫头自是不怕这主事的,有几个还是伺候夫人、小姐的,地位自是不同,便笑作一团道:“表少爷啊?方才我在后园里见他采了几朵腊梅花,急匆匆地走了,对了,那大块头也跟着去了。”
“大块头?”刘文满是疑惑:“什么大块头?”
“自是那个游手好闲的虞侯,哼,成日就知道调戏咱们这些做丫头的,还说要让我们瞧他的宝贝……”几个丫头俏脸通红,忍不住啐了一口。
刘文无语,只好道:“你们去吧。”心里不由地在想着:这表少爷还没吃早点呢,哎,年轻人就是这样,真是教人操心。
沈傲骑着马,迎着风雪却是大清早赶到了莳花馆,望着这莳花馆连片的建筑,想到自己已有一半的股份,心中大是畅快,不过今天,他却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将马儿栓在道旁的枯树下,邓龙也跟过来,笑呵呵地道:“沈公子,到了年关你也不消停,这会不会有点不好啊,要不,我们换个时候再来吧?”
莳花馆今日闭了门,沈傲敲了敲,里头有人心不在焉地道:“去,去,去,今日不做生意。”
服务态度太恶劣了,沈傲抹了脸上的一把雾水,滴滴答答的一丝丝冰凉沿着脸颊划下来,朝着那二楼的勾栏吼:“蓁蓁,蓁蓁在不在?”
“哇,沈公子果然与众不同,连逛莳花馆都和别人不一样。”邓龙心里感叹,连忙不由自主地离他远一点,省得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那二楼的勾栏里探出一个个头来,却都是慵懒的美人,有人呵斥道:“大清早的还教不教本小姐睡觉了?喂喂,是谁在叫?富荣,去把人赶走。”
还有人却是窃窃地笑:“小哥,你找欢欢还是叶儿?奴家叫枢枢,你叫一声枢枢姐姐,我便叫富荣去给你开门。”
沈傲无语,被人调戏了,本公子是不是该脸红一下装一装纯洁?哎,还是算了!
笑吟吟地对着那美人儿道:“枢枢姐姐……”
枢枢原只是和沈傲调笑,见他真的叫了,还叫得这样甜丝丝的,顿时笑得花枝招展:“哪里来的公子,脸皮真厚,好罢,我叫人给你开门。”
不多时,那莳花馆深红的大门悄悄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老汉露出眼睛往外瞄了瞄,虎着脸道:“公子,今日莳花馆的姑娘是不见客的,就是往日,她们若是没有兴致,也不见得见你。”
沈傲呵呵笑道:“我又不是客,我是你们的新东家,呀,杨公公没有和你们说吗?”
那老汉一时愕然,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便是沈傲沈公子?”
沈傲咳嗽一声,道:“一般别人都叫我沈大才子的,不过嘛,算了,我不计较,快让我进去,蓁蓁小姐在不在?”
这老汉眼眸儿一亮,笑嘻嘻的道:“在,在……原来是沈公子,为何不早点说,杨公公前几日来过,特意提起过你,快,外头天冷,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