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决意于三日后,肆机脱瓦刺贼手移驾南行,请总兵大人出兵于野狐岭、虞台岭一带布防。以备接应上皇车驾。”王进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什么?”汪福不由得脸è大变,摊开了手中的那份绸书,重头倒尾细读了一遍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愣在当场。足足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江福感觉自己似乎才能呼吸到那新鲜的空气,
江福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来,在室内疾走不停,嘴里边时不时地冒出几句难听的市井俚语,而杨氏兄弟与王进昌都只能默然地望着这位宣府镇的最高军事指挥者。
“上皇他简直……这怎么可能?”江福好不容易站定,抄起了桌上的茶水,也不管那茶仍旧热烫,便直接一口尽灌下,转过了脸来,此刻,原本向来和蔼的嘴脸也因为肌ròu的ōu动有些扭曲变形。“难道上皇他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瓦刺鞑子在沙城、兴和一带皆有重兵,周边数十里亦常有游骑,上皇他怎么过得来?就算是真能冲过来,野狐岭、虞台岭地盘那么大,难道要本官把我宣府数万jīng兵尽数撒出去不成?”
“若是瓦刺鞑子恰巧重兵来犯,我宣府以何御敌?”
一声声地怒吼,让江福犹如一头愤怒的恶狼般在书房内咆哮不停。“如今我大明与瓦刺已熄战火,上皇这么做,难道他就不想一想后果?”
“江总兵请慎言。”杨能忍不住眉头一扬,站了出来亢声道:“上皇意yù归明,乃是我大明之幸事,宣府上下军民,当戳力相助之,瓦刺若是有心进犯,何需理由?”
“你杨守备,本官才是宣府总兵,这等道理,你以为本官不明白不成?”江福在心里边狂骂不停,天子让自己前来驻守宣府,不仅仅是为了要安抚因为调走了大都督杨洪的宣府诸军,ī下里,江福来宣府之前,天子朱祁钰曾于御书房中秘密召见了江福,至于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只有江福与新皇才清楚,那就是不惜代价,设法阻挠朱祁镇回到大明。
而现在,江福刚刚接手宣府事务,忙得焦头烂额,还没来得及去做朱祁钰jā待的事务,这个时候,朱祁镇居然又来了密诏,说是要设法逃回来了,这让江福焉有不方寸大lun的道理。
听得那江福的喝斥声,杨能还yù再言,却被人ōu了衣袖,一转头,却看到了那王进昌暗暗摇,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王进昌清了清嗓子跨步上前,俯低了身形小声地道:“江总兵,若是上皇真能脱瓦刺鞑子之手归明,而我等遇诏而不迎御驾,那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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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福的目光不由得一凝,原本那张狰狞的面容也在瞬间僵硬。是啊,上皇若是真脱了贼手,那自己算是什么?天子必然怨怪自己,而上皇也肯定要怨怪自己,这些都还是小事,大事就是,自己明明接诏而不迎御驾,若是经上皇之口而出,那么,自己的下场,怕是比那被押在京师被凌迟三日而不绝命的喜宁怕也好不了多少。
越想,江福就越觉得此事实在就像是前行的道路上一个巨大的地狱深渊,自己明明知道危险,却偏偏只能直线进行,一步步地迈过去。方才还因为夜凉风冷,披上了一件披风的江福觉得自己此刻身上仿佛所有的汗腺都在疯狂的工作,背上已然被汗水浸湿。而心头却偏偏是一片冰冷。
怎么办?不奉密诏,天子喜,然若那上皇真能摆脱瓦刺鞑子直入宣府,到那时候,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所。
奉了密诏,挥军相迎,那此事绝对是隐瞒不掉的,若是上皇不至,天子又闻知此消息,自己的下场必然是罢官去职,眼看自己刚刚由从三品的指挥同知提升为了指挥使,更是任职一镇总兵,正是ūn风得意马蹄疾之时,转眼却要将到手的荣华富贵皆尽抛下,又如何叫江福舍得?
你nǎnǎ的,老子现在真他**的左右为难——含着一包热泪的大明宣府镇新任总兵江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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