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病困客栈
杜文浩摆摆手:“算了,老人家,把方子拿出来吧,药钱我来付。”
掌柜道:“是啊,还不赶紧把方子给我,我过了晌午可就关门了。”
柯尧道:“老人家,既然你儿媳妇不愿意拿钱给你治病,我们给就是了,你要知道这世间也不都是你儿媳妇那样,见钱眼开,只认钱不认人的东西。”
掌柜见说话的是一个面容娇丽的女子,虽然话不好听,但道理确实是这样,便也说道:“这位姑娘说的对,你那个儿媳妇厉害谁不知道,不给钱才是正常的。”
成老汉想了想,这才有些难为情地从衣袖里掏出方子交给掌柜,掌柜接过一看,不甚惊愕,走到柜台前拿出一个小称,一边抓药一边说道:“成老汉,我给你说,你这个病还是有些严重哦,是不是肠胃有些不好,屙屎颜色不对哇?”
成老汉点了点头说是。
掌柜:“我看这个先生给你开的方子,这些药都是医治肠胃的,你的这个病赶紧治不能拖哦。”
成老汉:“晓得。”
掌柜很快抓好了药,将药包好了交给成老汉,然后对杜文浩说道:“先生就是给成老汉看病的郎中?”
杜文浩微笑点头。
掌柜不禁用敬佩的眼神好好地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啧啧两声,道:“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你这用方,配伍精妙,用药到位,一看就是行家里手。不知先生是准备就在我们清江镇停留下来还是路过呢?”
柯尧逗趣道:“你莫非想请我哥哥做你们药铺的坐堂先生?”
掌柜憨厚地笑了笑,道:“我们这种小地方自然是留不住你们这样的高人的,成老汉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哦。”
杜文浩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带着成老汉和柯尧走出了药铺。
成老汉感激地对杜文浩说道:“多谢你了,不光给我看病还给我买药,实在是……”
杜文浩:“老人家,你这病光吃这几副药是好不了的,你还是要和你儿媳妇说一声,要长期吃药才行。”
成老汉还没有说话,柯尧道:“看来昨天霏儿去说了没有什么作用,今天我去!”
成老汉连忙阻止道:“不可,不可,还是不用了,我们自己家的家事我们自己处理好了,多谢姑娘了。”
柯尧轻叹一声,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这个家该是你当才对,有些人是不能畏惧的。”
杜文浩心里好笑,柯尧怎么突然变得有些象当初在东明县的喻鸽儿了,这么爱打抱不平。
回家的路上,成老汉几乎无话,倒是庞雨琴她们几个一路吃着芝麻饼子,一路上高兴地议论着当地的民风民俗,雪霏儿还学了几乎蹩脚的四川话,大家笑得是前仰后翻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成老汉的家门口。
正巧遇到成老汉的家人从田地里干活儿回来,都和气地杜文浩他们打着招呼,还给了他们一些从地里摘回来的蔬菜,等他们都进了门,杜文浩他们才回到了隔壁的小院。
杜文浩他们坐在院子里乘凉,丫鬟们则拿着买回来的东西做饭去了,这时,隔壁传来了一阵叫骂声,柯尧看了看杜文浩起身往门外走。
“柯尧,你去哪里?”杜文浩说道。
柯尧指了指隔壁,杜文浩摆了摆手,庞雨琴道:“我们就不要去管了。”
雪霏儿打了一盆水出来给杜文浩洗脸,见柯尧生气的样子,道:“我们先不要去,若是厉害了,我陪着你去。”
柯尧只好又坐回板凳上,懊恼道:“讨厌他们这样对待老人。”
怜儿轻言细语道:“在我们老家是绝对不能这样的,村里的里正和族长会把这样的人浸猪笼的。”
雪霏儿道:“这近左就没什么人家,谁来管他们啊?”
杜文浩洗了脸,怜儿将水洒在了院子里,门外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只穿了一个蓝布的肚兜,鼻子还挂着两行鼻涕,一个锅盖头梳着,模样有些丑,塌鼻阔嘴,只是眼睛还长得挺大。
“大叔,我娘要上吊。”孩子站在门口,李浦正好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孩子便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浦怯生生地说道。
李浦认出这孩子是成老汉的孙子,那他娘就是那凶巴巴的妇人了,李浦一听她要上吊,嘿嘿笑道:“你娘不想活了?好啊,死了倒好,这样的女人活着也是无趣,不如死了干净。”
孩子一听,嘴巴一瘪,像是要哭的样子,怜儿走上前去,递给孩子一个饼子,哄劝道:“乖,不哭,你娘在哪里?”
“在跟爷爷吵架。”
李浦哼道:“还跟老人吵架?你娘不是上吊了吗?”
“还没,她拿着绳子的。”
女人就是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三件法宝。怜儿问道:“你娘为什么要上吊啊?”
“爷爷和她吵了起来,她拿着扫帚打爷爷,爷爷急了,就把我娘踢到地上去了。娘就找绳子说要上吊。”
杜文浩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坐下,柯尧道:“浩哥,我们是不是该过去看看?”
杜文浩:“嗯,还是你和青黛、霏儿过去看看就是,我们就不去了。”
柯尧听罢,起身牵着孩子脏兮兮的小手,掏出自己的手帕将孩子的鼻涕擦了,然后说道:“走,姐姐和你去看。”
孩子回头看着杜文浩,眼睛里充满了乞求,站在那里不跟柯尧走。
杜文浩微笑道:“让姐姐跟你去,去吧。”
孩子憋着嘴抽噎着道:“我娘很凶,她们劝不了我娘的。”
雪霏儿笑了:“这么厉害,放心,我比她更厉害!走,青黛姐,我们去见识一下。”
林青黛点头跟着出来,孩子只好跟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们出了门。
走到成老汉的家门口,就见院子里果然已经乱作一团,柯尧冷笑道:“孩子走了这么长的功夫,若真是想死,这个时候怕是从树下救下,也只有半条命了。”
进了院子,只见几个年龄不一的女子死死地拽着成老汉的儿媳妇又是喊姐姐又是喊姑姑又是喊娘的,成老汉的儿媳妇手上拿着一条麻绳,一边挣扎着一边哭骂,倒是家中的男人都站在成老汉的身边,只见成老汉坐在屋檐下一张脸已经气得铁青,嘴里嘟哝着看着那撒泼的儿媳妇一言不。
那妇人哭喊着扯着嗓门嚎叫着:“我不活了……,这个家你们谁爱当谁当去吧……,我整天起早贪黑忙得连家里的猪狗都不如了,你们竟然还说是我的不是……,天啦,该死的不死,想活的活不了了……,老天无眼呐……!”
柯尧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放开孩子的手,大声地说道:“大家都放开她,你不是想死吗,那你死好了,既然活得这么委屈,那不如早死早投胎,投到一个富足的人家当大小姐去。”
这声音很尖利,顿时将场中众人都镇住了。众人都不由地松开了手,惊讶地回头望着她。
一个少女过来,指着柯尧的鼻子忿然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在我们家大声地吼叫,给我出去!”
成老汉的儿子成议道:“叶子,不能这样和客人说话!这是远方来的客人。”
叶子哦了一声,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柯尧一眼,道:“我们成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插手,出去!”
柯尧冷声道:“你不会是她的女儿吧?”
叶子小胸一听,头一仰:“是又怎样?”
柯尧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明白的姿势:“这就不奇怪了,难怪都这么凶,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
叶子一听,顿时恼了,一掌推在柯尧的身上,到底是乡下农家孩子,力气大,柯尧让叶子推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成老汉厉声呵斥道:“叶子,不得无礼!”
叶子听了爷爷的话,这才住了手,冷笑着看了看雪霏儿,走回去抓住那妇人的衣袖。
成议也过来,一脸歉意对雪霏儿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但是还请回去吧,我们自己家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林青黛上前对成议说道:“大叔,我们本不想管,但是老人家本来就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你妻子作为儿媳妇,非但不给老人家钱治病,而且还恶语相向,我们可以不管,但是我觉得你不能不管,他是你的亲爹,养你们不容易,如今老了,还要受你妻子的气,我想就不该了……”
林青黛正说着,突然觉得脑后生风,不用回头,便已经知道有东西袭来,柳腰一闪,躲了开去,就见一张凳子从头侧飞过,正砸在旁边几个男人中一个的脚上,那人哎哟一声,痛得蹲了下去。
一个女子急忙跑过来搀扶,扭头大声道:“姑姑,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们家成齐又没有惹你,你干嘛拿凳子砸他?”
成老汉的儿媳妇偷袭林青黛,想到林青黛可以躲开这一板凳,心里很纳闷,莫非她背后长了眼睛?
成议听了林青黛这话,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现在老婆又拿凳子砸人家,还好闪得快没伤着,不由老羞成怒,走过去正要训斥几句,谁想还未开口,脸上就被那泼妇给狠狠地掴了一个耳光。
成议捂着脸惊恐地望着老婆,他老婆一手叉腰,一只手抖着那根准备上吊的绳子,一直点到成老汉儿子的鼻子尖上:“你想做什么?嗯?想打我?来啊!打啊!反了你了哦!”
成老汉大声哀叹道:“我的儿啊,你也就这个本事了,竟然连自己的老婆都收拾不了,看来要死的不是她,该是我哦。”
成老汉的儿媳妇哼了一声,叉着腰走到成老汉面前啐了一口,道:“那你倒是去死啊,老不死的!”
柯尧终于火了,噔噔上前一把将她的肩膀抓住,使劲一甩,那泼妇竟然被她摔倒在了地上。
妇人惊讶地望着面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猪嚎一般地大叫起来:“杀人了……!”
柯尧指着她说道:“杀人?我还真要杀了你!什么叫老不死的?若没有老人,哪里有你的丈夫和孩子?你还敢这般耍泼,该要拉到村里祠堂浸猪笼!”
妇人被她的气势吓住了,一时没了声音。
柯尧又转身对成议吼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老婆这么欺负老父?我问你,你是你爹娘生还是你老婆生的?!嗯?真是个软骨头!我呸!”
成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低头,从墙角抓起一个竹耙,朝着他老婆劈头盖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大家一时都愣住了,只见眼前一阵竹耙乱舞,那泼妇在地上打滚,大家见着成议脸色铁青,就连叶子都不敢上前劝阻,一会儿那竹耙就变成了一截破烂竹棍,地上到处都是被打烂的竹子。
成议将手中剩下的一截竹棍狠狠地扔到泼妇的身上,指着她的脸,说道:“客人说的对,你这样的女人我不要!从前是念着你为我成家生儿生女,这才依着你让着你,如今我看不用了,若是成家再留你,我成议该背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了,老子今天要休了你!”
泼妇身上穿的单薄,全身到处都是血痕,可以看出被打得不轻。她到了现在还不敢相信是自己一向软巴巴的丈夫暴打了自己。
她猛地从地上滚爬了起来,拿了刚才的麻绳冲到院中的一棵大树下,搬了板凳,就把绳子往树上系,嘴里喊着:“老天爷啊……,我活不了了……,好好,我去死……,你们都盼着我死……,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女儿叶子冲上前去阻止,成议则说道:“老二,老三,把你姐姐给我拖回来,今天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敢死,若是死了,我成议给你挖坑,将你埋了。”
旁边两个男的听见成议这么说,上前将叶子愣是给拽了回来,院子其他的人竟然无一人上前劝阻,都看着那泼妇演戏。
泼妇把绳子系好,套在脖子上,这才现一院子的人都没上前阻拦自己,顿时傻了眼,望着成议,成议却不看她,冷笑转过身去。
“你们……,你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死?”泼妇绝望地嘶声道。
成议不理,叶子难过地说道:“娘,您就给爷爷和爹认个错吧,爷爷是真的病了,我刚才还看见他手上提着药包呢,娘,叶子求您了,就认个错吧,这个家没有一个人平日里不让着你,你心疼小四天天给他留最好的吃喝,大家谁都不说,二叔的孩子病了你不给钱看,人家二叔也是自己在外面砍柴卖了给孩子看病的,大家让着你,是因为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是您不能总这样啊。”
妇人呆呆地望着他们,终于,把脑袋从绳子里退了出来,下了凳子,一步一挪走到成老汉面前,慢慢地跪下,苦着脸道:“爹,儿媳妇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您若是还怪我,那成议他就真的不会要我了。”
成老汉没有说话,泼妇又道:“从前都是我不好,为了盖这个房子,我节衣缩食也不是为了大家可以夏天不用淋雨,冬天不用受冻吗?”
成议道:“你还觉得是你委屈了是不是,我之前不说,是因为我心疼你,可你自己怎么做的,你把好吃好喝的都留给了自己的孩子,别的人呢,你整天怪这个吃的多了,那个用的多了,你这么自私,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娶了进来,真是我的错,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
柯尧走到成议面前,一脸凝重地说道:“大叔,能不能我说几句?”
成议有些意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