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曲端身形微微一晃,低声问道:“哪个陈大人?”
那个军官没有感觉到曲端的心情,大声答道:“是陈再兴陈大人,他刚刚从蒲甘回来,去王宫面见二位陛下,正好遇到这桩事,便与长公主陛下一同来了!”
曲端听到陈再兴回来,心中便是又惊又怒:“该死!这次兵变定然是那陈再兴弄得手脚,说不定这柏斗彬都是他留在军中的眼线,可惜我时间太短,不然就应该把这些余孽尽数赶出军中!”他的确是内斗的长才,仅凭几分事实和直觉便找出了真相,眼见得武库内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心知现在不是和对方扯破脸皮的时候,铁青着脸道:“列位,快随某家出去,迎接长公主陛下!”
武库外,罗林坐在一头装饰华丽的白象背上,前面是数十名仪态庄严的贵族青年仪仗开路,仪仗队里的乐师用铜号发出庄严的音乐,宣告着王者的到来。乱兵们看到代表着王家的白象出现,便停止了对武库的围攻,许多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石块和木棍,俯下身躯对白象跪拜。白象上,罗林看到四周如浪潮一般向他跪拜的人们,正想站起身来,象背下的陈再兴低声道:“陛下,你身为王者,就要有王者的尊严!这些人们跪拜的不是你,而是他们心目中的一个偶像,而你的任务就是尽力扮演好这个偶像,这就是王者,如果你表现的与他们过于亲近,那您就会被他们发现与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暂时人们会觉得亲近,但从长久来看,反而会产生怨恨之心!””
“我明白了,先生!”罗林点了点头,重新在象背上坐稳了,只是举起右手向跪拜的人们微微致意,士兵们看到了,爆发出更加猛烈地欢呼声。
“很好!”陈再兴低声道:“就是这样,对待百姓,就要向猛兽一样,皮鞭和食物都要有,这样才能稳坐王者之位!”
此时白象已经走进军营中,士兵们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路,在道旁跪满了人,士兵们亲吻着白象走过的脚印,表示对王室的尊重和服从。陈再兴走在行列里,细心的观察着两旁狂热的人们,心中不由得暗想:“在这个对国王如此崇拜的国家里,自己应该如何将自己的计划付之实施呢?”
很快,白象已经到了武库的门口,停住了脚步,仪仗队里的乐师们吹出了激昂的音调,这代表白象上的王者即将说话,人群很快静了下来,匍匐在地,等待着王者的发言。
“士兵们!我是你们的主人,长公主杜罗林(缅甸人无姓,往往在有地位或者年老的女子的名字前加“杜”以示尊重)!今天我代替我的弟弟国王陛下来到这里,倾听你们的要求,将其带回到国王的耳边。现在,可以把你们的要求说出来了!“
罗林清脆的嗓音传播开去,武库门口的空地上一片寂静,士兵们都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过了约莫五六分钟,一个士兵大着胆子回答道:“尊贵的长公主陛下,我们今天只有一个要求,我们是缅甸国王的士兵,侍奉的是受神佛护佑的缅甸国王,而不是北面的顺国皇帝,因此我们要求不再受顺**官的压迫,将他们从军营里赶出去!”
这个士兵的喊声立刻激起了一片相应声,这也不奇怪,正如同绝大部分十九世纪末的军队一样,顺军军官训练缅甸士兵的手段是十分粗暴和简单的,棍棒和拳脚是极为常见的,惩罚性的跑步和在烈日下顶着砖块罚站更是司空见惯,更加糟糕的是,双方文化与所处不同社会阶段的隔阂更加深了双方的矛盾。顺军军官中相当一部分在成为军人前是城市里的中产阶级或者农村里的资产阶级化的富农子弟,即使剩下那些出身较差的剩下一部分,由于中国当时的国内商品经济远比缅甸发达的多,中古时代的那种农村公社早已瓦解,虽然同样是农民出身,中国的以家庭为单位经营的个体农民要远比缅甸的那种还处于村社状态的农民要开化的多,也更加容易适应新环境的多。可以想象,这些不久前还是农民的缅军士兵们被从自己的熟悉的封闭环境里扯出来,一下子被丢到一个新的陌生环境,受到粗暴的对待,心中的积怨和恐惧可想而知。
罗林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打扮成随从模样的陈再兴,看到对方正微微的点头,便大声回答道:“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不过首先你们必须回到自己的营房里去,恢复秩序!”
士兵们听到长公主陛下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人群开始缓慢的移动,站在人群里的陈再兴不由得暗自颔首,看来一切都在按照自己原先谋划的方向前进:首先策动缅甸士兵生乱,然后借此机会以治军不力为由把兵权从早国权的那个心腹手里夺回来,最后自己通过公主来间接控制军队,好和那个早大人扳手腕,这连环计一环扣一环,自己隐藏在背后,就算那位早大人位高权重,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缅甸也得吃自己一次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