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辛迪背后被人用枪管顶了一下,只得继续向前走,这群神秘的人对远处的枪炮声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已经通过了英军的营地。为首的那个人看了看辛迪,低声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不过为了防止你回去后通知军官让他们来追我们,我会把你这个同伴带走,等到我们走远了再把他放回来!”说话间那人指了指被捆得和粽子一样的辛巴。
辛迪点了点头,那几个人很快就在夜色中消失了,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从他们消失的方向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辛迪赶忙迎了上去,将其一把抱住,用自己的脸颊贴了一下对方的脸颊,低声道:“辛巴,我的兄弟,你没事吧!”
辛巴没有说话,他只是冷淡的与辛迪贴了一下脸,便挣脱了辛迪的怀抱。辛迪感觉到了同伴冷淡的态度,低声问:“他们是中国人?”
“应该是的,我听到了几句他们用自己的语言交谈,不过我听不懂!”辛巴摇了摇头,突然厉声问:“你为什么要替中国人效力,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就在白天,他们刚刚打死了很多我们的好弟兄。”
“他们只是英国人的敌人!”辛迪冷淡的答道:“我们和那些中国人从没见过面,他们也从来没有去打扰我们的生活,是英国人从万里之外来到印度,霸占了我们的土地,还强迫我们来为他们和中国人打仗!”
辛巴狠狠的看着辛迪,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眼中的愤怒渐渐消失了,变成了茫然:“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这么做违背了尊师的教诲,尊师说——”
“辛巴!”辛迪打断了同伴的话:“尊师的确教诲我们要勇敢,有尊严的活下去。面对武力的威胁,宁可战斗而死,绝不苟且偷生。可这一切不是为了英国人的贪婪,他们来到这里和当年来到加尔各答、德里、旁遮普的目的是一样的,锡克人的勇气可不是用来作为强盗的帮凶的。”
相距英军营地三公里外的一处林间空地,四个黑衣汉子正坐在地上,从粗重的喘气声来看,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很多。其中一个人正借着昏暗的月光,比对着地图和指南针判断着行军路线。
“我们再向南走五公里,翻过这座山,差不多正好天亮,然后我们再折向西走。如果英国人派兵追击我们,肯定会以为我们向北,这样刚好错开,不会被他们逮到!”
“嗯!”其余三人纷纷点头,军官见手下并无异见,便低声下令:“休息十五分钟,然后继续前进。”
次日清晨,这支小小的队伍已经越过了爬上了山头,回头望去,伊洛瓦底江大河谷就呈现在逃亡者面前。远处,靠近河谷的中心地带,蒲甘城依山而立,众多的佛塔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绚丽的光芒。整座城市俯瞰着下面的几条大道,这样的地势使得蒲甘城成为中缅甸的要害之地。举目远眺,这个以惊人肥沃的土壤闻名的河谷尽收众人的眼底,谷底的两侧就好像古希腊剧场似地环绕着页岩山脉,淡红色的闪耀上覆盖着茂密的乔木林,山坡上一道道幽静的沟壑隐约可见。这些山岩形成了一堵近似环形的围墙,中间伸展着广阔、若软的稻田。古代缅甸的国王就是看中了这里的险要地势和丰厚物产,定都于此。此时,一道稍纵即逝的阳光给宁静的景物增添了几分生气,造物主有时爱用这种手段来增添他伟大作品的美丽。当人们抵达山顶的时候,朝阳已经驱散了这个季节清晨每每弥漫在草地和灌木丛上空的白色薄雾,就在他们回头的一刹那,一只无形的手揭开了笼罩在山川草木上的最后一层轻纱。这层稀薄的烟雾好比盖在珍珠玛瑙上的半透明的纱,让人急不可耐的想要看个究竟。军官和士兵们极目远望,辽阔的天际看不见一丝闪着银光的云彩,因而简直令人难以相信这一望无际的蓝色穹窿就是天幕,它倒更象一顶绸缎的华盖,由大大小小的山峰支起,在空中张开,荫庇着这一片蔚然深秀的田野、草地、溪水、绿树。乡野风光气象万千,令他们目不暇接。有的人目光徘徊良久,终于落到千姿百态的小树林上,几枝黄叶带着深沉的古铜色调点缀在绿叶中,被割得参差不齐的翡翠般的草场把树林衬托得更加清丽多姿。有的人凝视着一块块淡红色的土地,割下的谷物一捆捆地竖在地里,堆成圆锥形,好象士兵宿营时架在一起的枪支;这些地块与收割完后金色的休耕地相映成趣。几处冒着缕缕白色炊烟的茅草房顶,还有伊洛瓦底江两岸几条蜿蜒的、泛着银光的、喧闹的溪流,以不知为什么令人**的诱惑力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柔和、馥郁、清凉的秋风和森林散发出的浓烈气息象缭绕的香烟似的阵阵扑来,令观赏者陶醉。
“真是美丽而又富饶的土地呀!”一个士兵低声的赞叹道。
“是呀,比起这里,我们的家乡真的是差远了!”另外一个士兵点头赞同道,这次随同拔都、陈再兴先期入缅的顺军当兵前多半是云南贵州当地农民,那里多为崎岖的石灰岩覆盖的科斯特地貌,地势崎岖,土地贫瘠,自然无法和伊洛瓦底江两岸的肥沃土地相比。
“别看了,快走吧!”魏苏南第一个从美景的诱惑中清醒了过来,作为一名军官,他很明白自己现在所担负的重任,从昨晚通过英军防线时听到的枪声来看,同行的李融应该已经失败了。从某种意义上讲,营地里剩下的近两千名袍泽的生命就全部取决于他是否能将情报迅速的传递到曼德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