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巴涅尔先生,您没有迟到,现在正好是约定的四点钟,是我来早了!”格莱斯顿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怀表,打开看了一下,他伸出手向自己对面的座位作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请坐,巴涅尔先生,您想吃点什么吗?”
“不必了,首相阁下,让我们跳过寒暄的阶段吧!”查尔斯?斯图尔特?巴涅尔在格莱斯顿的对面坐了下来,用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对面的格莱斯顿:“首相阁下,我想您和我的关系没有好到一起享用下午茶吧!”
“巴涅尔先生,我倒没有像您那样对你我之间的关系抱有这么悲观的态度!”格莱斯顿干瘪的嘴唇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去年六月份的那次内阁倒台和您和您的党不无关系,但我们毕竟是在搞政治,在这个变化无常的时代,有时候我们必须放弃一些原则!”
听了格莱斯顿这番话,巴涅尔眼中戒备的神色少了一些,他笑了笑:“首相阁下,虽然我不能完全赞同您刚才的话,可一次下午茶没有什么,给我来杯潘趣酒吧,和您的一样!”
“很好!正如您可敬的祖先说的那样,一杯麦酒,就能让的脑子和骨髓都热起来!”
格莱斯顿罕见的开了个玩笑,私人秘书转身出了包厢,片刻之后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杯潘趣酒,小心的放在巴涅尔面前,巴涅尔喝了一口,低声道:“说罢,首相阁下,您今天邀请我来这里的目的!”
“很简单,请您告诉我,要满足什么样的要求,才能让您和您的党坚定的站在我这一边,也就是现任内阁一边!”
“首相阁下,就如同当年克伦威尔欺骗我的祖先一样,您又开始玩弄您那老掉牙的把戏了!”巴涅尔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拍拍你的肩膀,说些寻情假意的甜言蜜语,我那些实心眼的同胞就傻傻的相信狡猾的英格兰人的话,把他们当做自己真正的兄弟,直到他们发现自己的荷包里已经空空如也才发现自己又受骗了。你现在需要利用我和我的党打败保守党,会许下很多诺言,然后当你脚下的地板稳固了,就会将以前的许诺推得一干二净,狡猾的自由党人总是这么健忘!”说到这里,巴涅尔将那杯潘趣酒一饮而尽,将空杯子往桌子上一顿:“感谢你的酒!”就站起身来,向外间走去。
“为什么你不坐下来听听我拿出的条件呢?我保证,这是你绝对无法从索尔兹伯里侯爵那边得到的!”
巴涅尔停住脚步,回头道:“这个我相信。爱尔兰人的土地和自由绝不可能从英格兰人那里得到施舍!无论是你还是索尔兹伯里侯爵,但索尔兹伯里侯爵和你的不同是他不会撒谎,他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绝不会让爱尔兰人民得到土地和自由,而不是像您一样先许下诺言,然后在得逞后运用各种手段使其无效,我在监狱里已经亲身领教了您的手段了。”(这里指的是70年代末巴涅尔因为参加爱尔兰的“土地同盟”而被当时执政的格莱斯顿关入监狱之事)
“巴涅尔先生,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必须往前看!”格莱斯顿提高了嗓门:“如果我同意在我任期内全力推动爱尔兰的自治法案的通过,除了外交、军事和关税以外,爱尔兰人可以拥有其他的所有权利,你觉得如何呢?这是否能够得到您的支持!”
巴涅尔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我不相信您,首相阁下,您许下了您做不到的诺言,这样的议案连自由党内部都通不过,张伯伦先生会借着这个机会把您给撕碎的!”
“是的,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这么做的!”格莱斯顿答道:“巴涅尔先生,我答应您这个要求不光是为了让我的内阁继续生存下去,更大的原因是如果要让爱尔兰留在大不列颠帝国的境内,就必须给予她一定的自治权利,用对待野蛮人的办法对付一个文明民族是不合时宜的。毫无疑问,约瑟夫张伯伦先生热爱我们的祖国,但他没有看清时代的脉搏,奴隶和奴隶主是不能存在于一个现代国家之内的!”
巴涅尔将信将疑的看着格莱斯顿,摇了摇头道:“我向上帝发誓,你一定是魔鬼附体了,否则我怎么会几乎被您说服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您可以在胸口划一个十字!这样就不用担心魔鬼作祟了!”格莱斯顿少有的开了一个玩笑:“正是不久前的那次倒阁,让我明白了,用旧有的办法已经不可能解决爱尔兰问题了,大不列颠不可能在国内有数百万仇敌的前提下统治世界!那就应该答应您的要求,您是爱尔兰人,也是大不列颠人!。总不会要求爱尔兰从大英帝国**出去吧!”
“我是大不列颠人,也是爱尔兰人!”巴涅尔将格莱斯顿刚才的话颠倒了次序重复了一遍:“我当然不希望爱尔兰从大英帝国**出去,但正如您所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爱尔兰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的国家的!很高兴您能够认识这一点,我可以暂时相信您,不过希望您尽快实现您的诺言,首相阁下!”说到这里,巴涅尔向格莱斯顿伸出了手。
“这个您不用担心,最多两到三个月后,我就会提出爱尔兰的自治法案,我想您应该有这个耐心吧!”格莱斯顿握了一下对方伸出的手:“当然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够对今天的谈话内容保密,这对议案的通过也有利!”
“这个我明白!”巴涅尔点了点头:“约瑟夫张伯伦先生是一头真正的狮子!”
“是的,不过狮子总会被驯兽师制服的!”格莱斯顿笑了笑,原来巴涅尔口中的约瑟夫张伯伦是当时自由党的著名激进派领袖,此人在参与政治之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所以他和大多数的其他自由党人不同,已经认识到当时的英国已经逐渐失去了工业方面独步世界的优势,面对美、德等对内进行贸易保护、扶植工商业发展,对外进行殖民扩张的其他后发工业国家,英国旧有的自由贸易政策无异于引狼入室。所以约瑟夫张伯伦大力鼓吹对外竭力扩张,对内整合英帝国的各个领地,使其成为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改变旧有的自由贸易政策,在自由党内部是一个少有的异类。所以1882年格莱斯顿第二次赢得大选后,虽然邀请此人在自己的内阁里担任对外贸易大臣,但在内阁内部,约瑟夫张伯伦却被边缘化,排挤在决策层之外。可想而知,如果他得知格莱斯顿和爱尔兰自治党魁联合,决定在下议院通过爱尔兰自治法案,会怎样竭力反对的。最后补充一句,这位约瑟夫张伯伦先生有两个儿子:奥斯丁张伯伦和内维尔张伯伦,奥斯丁张伯伦担任过财政大臣,而内维尔张伯伦便是二战前的那位著名的对纳粹德国执行绥靖政策的英国首相。
当巴涅尔离开了包厢,格莱斯顿又在包厢里等了一会儿,这样两个人就不会一起出去引起其他的议员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