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者们经过两天的行军,早已精疲力竭,在吃过简单的晚饭后,横七竖八的躺在篝火旁,不远处山丘上的乔木在夜风的吹拂下,也发出阵阵声响,不过这些声响并没有打扰他们的睡眠,不少人已经发出了沉重的喊声睡着了。不过土行者没有睡,他坐在篝火旁,夜风吹拂着篝火,将其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土行者的目光扫过篝火,转向不远处的山丘,在摇动的火光映射下,树林和灌木丛也开始变幻不定。高大的杈桠狰狞张舞。枯萎丛杂的矮树在林边隙地上簌簌作声。长高的野草在寒风中象鳗鲡似的蠕蠕游动。榛莽屈曲招展,有如伸出长臂张爪攫人。一团团的干草在风中急走,好象大祸将至,仓皇逃窜似的。四面八方全是凄凉寥廓的旷地。看到这一切,土行者禁不住想起了幼时在村子里听老人讲述的林中精怪的故事,打了个寒颤。
“首领!”一个声音将土行者惊醒了过来,他有些迟钝的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年轻精干的小伙子正用讶异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了,难道你冷吗?”
“冷?也许是有点吧!”土行者有些尴尬的搪塞道,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感觉到冷,他还收紧了一下上衣的领口。
“可是您就坐在火堆旁呀,难道您生病了?那可就糟糕了!”那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不,不!”看到年轻人脸上真挚的关心,土行者的心里不禁感到一丝内疚,他挤出笑容道:“我身体很好,真的没有什么,给我一杯热水吧,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好的,首领!”年轻人赶忙转身离去,片刻之后他便拿了一只铁皮壶过来,给土行者倒了一杯热水。土行者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低声问道:“怎么样,昂山,队伍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叫昂山的年轻人脸上立即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怎么说呢?不好,应该说是很不好,糟糕透了,很多队伍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就睡,也不派出岗哨,这不是军队,简直就是一群逃难的农民。首领,您应该把这些家伙的头领抓起来,用皮鞭狠狠的抽他们的脊背,不然如果中国人追上来,就完蛋了。”
“昂山,我的孩子!”土行者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如果他们愿意听我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离开仁安羌了!”
“哎,如果吴颂参大人还在就好了!”昂山沮丧的垂下了头,随即他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惊惶的辩解道:“首领,请原谅,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
“不,不,昂山,你不用道歉!”土行者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昂山,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你说的是实话,我无法和吴颂参相比,他能够抓住队伍里每一个人的心。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他在队伍里,每个人都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们失去了他就好像羊群失去了公羊,谁也不服气谁,谁也不听从谁了。”
昂山也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土行者说的是对的,在失去颂参之后,起义者中再也无法找出一个能像他那么服众的领袖了。也许土行者有出色组织才能,灰眼睛是一个优秀的军事指挥官,但是他们两个都不像颂参能够把尊严和热情灌入缅甸农民被恐惧和迷信充斥了的头脑中,带领着他们与贵族和异国入侵者战斗,改变千百年来的一直不变的命运。从某种意义上讲,颂参是不可替代的。
两人静了下来,一时间就仿佛有种无形的东西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说不出话来。昂山和土行者苦苦的思索着,难道一切就这样完了?那么多人已经流的血,失去的生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就仿佛眼前的篝火一般,现在虽然还有火焰带来的光明,但相比起黑夜来是如此的弱小,而且随着木柴越烧越少,最终这点光明总是会被黑夜所吞没的。
昂山正苦思中,突然看到对面的土行者脸色一变,跳了起来道:“不对,出事了!”昂山一愣,转身向土行者目光所向的地方望去,只见数百米外的已经升起了十几团火光,那火蔓延的好快,转眼之间便已经连成了一片,朝起义者的宿营地这边烧了过来。
“该死的,那个混账家伙篝火没管好,明天早上一定要狠狠教训一番!”昂山骂了一声,跳了起来,正准备叫人下去看看,却被土行者一把抓住手臂:“快把所有人都叫起来,这火烧的太快,是有人放的!”
“有人放的?”昂山还有些将信将疑,这时那边也传来一阵人声,显然最近的几伙人已经发现了火光,起来扑救。这时夜空中传来一阵枪声,随即便听到一片惨叫声,显然是去救火的人遭遇到了突然袭击。
“是夜袭,中国人杀过来了!”营地里顿时传来一片惨叫声,几乎是同时,在火光那边也传来几声军号声,和顺军打过交道的起义者都知道这是对方发动冲锋的信号,营地里顿时一片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