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的回到那场战斗来吧。在邓肯少校的引领下,那一小队中国士兵越过了沼泽,出现在叛军所在高地的背后。就好像一小块砝码落在天平的一端,胜利立刻成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了。遭到两面夹击的叛军成排成排的倒下,但除了极少数人以外,绝大多数人都勇敢的倒在了他们的阵地上。
小圆顶高地的得失决定了整个战役的结果,中国人的统帅立刻一面派出生力军迂回叛军的中央阵地,一面将他的炮兵移动到了小圆顶高地上。占领了这个很好位置的炮兵阵地之后,中国人优良的炮兵可以对叛军的中央阵地进行侧射。到了晚上七点中,叛军就完全崩溃了,成千上万的人丢下武器从阵地上企图乘着夜色逃走,但是在大量效忠于中国皇帝的鞑靼骑兵们追击下,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够逃出生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些野蛮的鞑靼骑兵带着刚刚被割下来的脑袋,作为领取赏金的凭证,当然他们在可能的情况下也抓活的,因为在大军的后面跟着很多奴隶商人,他们愿意出钱购买这些俘虏转卖给西边去,这是一桩很赚钱的生意。在西边有很多大棉花种植园愿意出高价购买这些奴隶,那里给中国江南地区那些正在和曼切斯特纺织企业激烈竞争的工厂提供了一半以上的优质原棉。”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的指针重新调回当天的凌晨两点钟,重新来谈谈那不幸的战场,因为这对本书中的一个重要角色是必不可少的。
一八八六年六月十七日的晚上正是一个月圆之夜,月色给顺军的锡伯和科布多骑兵的猛烈追击以许多方便,替他指出逃兵的动向,把那浩劫中的人流交付给贪戾的蒙古骑兵,促成了那次屠杀。天灾**中,夜色有时是会那样助人杀兴的。
在最后一排叛军士兵倒在人堆中,小园顶高地上的平地上剩下的只是一片凄凉景象。
顺军的步兵们占领了叛军的营地,这是胜利者的一贯做法,在失败者的卧榻上高枕而卧。而高廷玉此时则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开始书写给朝廷的奏折。
在描述了战争的激烈和残酷后,为了防止我的读者们产生出这样一种错觉——战争是一种崇高的活动,人类的情感在战争中得到了升华,以至于战争可以让人类变的崇高和伟大。不,战争不是这样的,起码不完全是这样的,它也有丑陋的一面,比如在胜利之后立即搜罗死人的财物,第二天的晨曦往往照着赤身**的尸体。
当然从古至今,获取战利品都是胜利者的天赋权利,但这并不意味着参与这个肮脏而又十分有利可图的伙计的都是士兵。正如在海洋中总有一种小鱼尾随在鲨鱼的后面享受着前者遗漏的食物残渣一样,从古至今在军队的后面都有个尾巴。这些蝙蝠式的人物,半土匪半仆役、穿军装而不上阵,装假病,足跛心黑骑着马,有时带着女人,坐上小车,贩卖私货,卖出而又随手偷进的火头兵,向军官们请求作向导的乞丐、勤务兵、扒手之类,这些在只有在史书的角落里才隐约可现的渣滓们。他们的多少有无取决于将领军纪的严明,所以我们从军队后面尾巴的多寡,可以判断将军的严弛,至于高廷玉,他也不能免俗,但数量不多。
可是在六月十七日到十八日的那天晚上,高廷玉是严明的,顺军中有当场拿获格杀勿论的命令,但是盗犯猖獗如故。
正当战场这边枪决盗犯时,战场那边却照样进行盗窃。
惨淡的月光照着那片原野。
大约凌晨三点左右,有个人在小园顶高地右侧的凹路一带徘徊,从这个人的外表上看,正是我们刚刚描写过得那种人,既不是顺军、也不是叛军、既不是士兵、也不是平民,三分像人、七分象鬼。他穿着一件蒙头的斗篷,鬼鬼祟祟,却一身是胆。他往前走,又向后看。那是个什么人?他的来历,黑夜也许要比白昼知道得更清楚些。他没有提囊,但在布衫下面显然有些大口袋。他不时停下来,四面张望,怕有人注意他,他突然弯下腰,翻动地上一些不出声气,动也不动的东西,随即又站起来,偷偷地走了。他那种挪动,那种神气,那种敏捷而神秘的动作,就象黄昏时在荒丘间出没的那种野鬼,也就是草原上传说中所说的那种赶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