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僧人走了一段路,前面不远处便是护缅校尉府的后门,离得还有十几米远,便有四名站着笔挺的顺军士兵站岗,肩上步枪刺刀雪亮,两旁的行人离得还有十几米便绕开路远远避开。僧人停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校尉府后门口的顺军哨兵。
这时,四五个缅甸仆役簇拥着一抬软轿朝后门这边走过来,离得后门还有段距离,哨兵便上前盘查,一名缅甸贵族从软轿上下来,盘查的哨兵赶忙举手行礼放行。不远处的僧人见状身子不由得一颤,赶忙低头掉头离开。
这僧人刚刚走了两步,斜刺里突然走出两条缅人打扮的汉子拦住去路,他顿时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见对方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校尉府外晃来晃去作甚?”
那僧人强自镇定,沉声辩解道:“贫僧只是恰巧路过此地,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校尉府,更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敢抵赖!”另外一个汉子冷笑了一声,随手拉开一副的前襟,露出插在腰间的左轮手枪来:“乖乖跟老子我到府里走一遭,辣椒水皮鞭一上,连你祖宗十八代叫啥都给我招出来!”他此时说出的缅语带着明显的顺人腔调,显然是乔装打扮在府外暗中巡逻的顺军密探。
那僧人见状,知道若是被这两人拘了去必无幸理,咬了咬牙准备寻机逃走。这时,身后突然有人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密探一看,说话的却是刚才到了府后门的缅甸贵族,正是貌基,此人这段时间负责的赎买土地工作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无论是缅甸各界还是大顺一方都对其十分看重,一致认为此人是缅甸贵族中少有干练人才,就是拔都也对其十分敬重。为首的那个密探赶忙向其躬身行礼,恭声道:“貌基大人,这厮在这里晃悠好久了,我们两人觉得其形迹可疑,准备将其带回去盘问一番!”
貌基皱了皱眉头,他今天本来准备来见陈再兴一面,商量些事情,但刚刚到了门口就看到这事,出于本能的民族自尊心,他对于这些在缅甸首都曼德勒公认拘捕缅甸僧人的行为非常厌恶。于是他对那两个密探说:“我们缅甸崇信佛教,对于僧人只要不是犯有违逆大罪,历代国王都会加以宽恕。我刚才也看的清楚了,这个僧人不过在这边站了会,也算不得什么大过吧!”
“这个!”为首的那个密探见貌基要替其开脱,赶忙笑道:“貌基大人,您不知道,伪王孟既和各路叛党刚刚被平定,还有很多余党没有被追缉归案,有不少人都是化妆成僧侣,狄奥克大人已经下了严令,宁可错杀一千,绝不可放过一个。您是好心,可小心被这些余党利用呀!”
貌基闻言大怒:“胡说,我缅甸崇敬佛法,就算当真是逆贼余党,只要有幡然悔过之心,也要给予出路,岂有连好人也一同杀掉的道理?”
那密探见貌基发了火,也不敢违逆了,只得向貌基鞠了一躬,灰溜溜的退下来。貌基看着这两个密探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对那个僧人柔声道:“这位大师,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不如你先跟着我的随从在府外等一会,等我事情办完了,再送你出城吧!不然这两个密探恐怕不死心,看我走了又来害你!”
那僧人却古怪得很,还是背对着貌基,肩膀微微的颤抖,连回一声都没有,倒好似哑了。貌基见状觉得奇怪,问道:“大师,你转过身来!”
那僧人稍一犹豫,转过身来,正面直视着貌基。貌基见了那僧人的面容,身子一震,便好似被雷击了一般。
“颂参,怎么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颂参的脸上一片平静:“好久不见了,这次多谢你了!”
貌基突然惊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问道:“你不要命了,曼德勒城里到处都是顺军和狄奥克的探子,他们已经出了一万两银子买你的脑袋,不知道多少人要你的命!”
“那又如何?我这条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颂参微微一笑,仿佛刚才提到的悬赏说的是别人。
“活着总比死了好!”貌基看了看左右,已经有些闲人朝这边指指点点了,他跺了跺脚:“罢了,见陈再兴的事情就等下次吧,这里太危险,你快上我的轿子,跟我走!”
颂参点了点头,跟着貌基上了对方的软轿,便一路走了,四周的闲人还以为是这位贵人偶遇修行的高僧,请回家中供奉,纷纷聚拢起来赞叹不已,许久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