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勤与沈宏茂二人正在说话间,突然看到张志成又重新进来了,脸上已经罩了一层寒霜,正惊疑间,只见张志成已经向两人一揖到地:“禀告二位大人,刚刚闸北区已经有数千暴徒放火劫掠,巡警弹压不得,是以刘知府遣人向卑职求救!”
“什么?”胡克勤与沈宏茂一起站起身来,胡克勤反应甚快,沉声问道:“那张大人为何不马上出动标营弹压?”
“下官已经下令出动标营,不过胡相公是朝廷重臣,天下知名。下官想请胡公与沈大人一同前往,一来下官可以借二位大人的威名慑服暴民,二来也能请二位大人替下官做个见证!”
胡、沈二人立即明白了过来对方的意思,原来依照大顺的制度,布政使作为当地的首官的确有权力动用标营这种野战兵力,但是这种权力要受到复杂程序的限制,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来不及走完程序了,为了防止时候遭到言官的弹劾,张志成就想把胡、沈二人一同拉上。
“也好!”胡克勤点了点头:“事不宜迟,马上出发吧!”
上海、虹口区、柳家公馆。这座公馆本是柳治平的祖父所建,随着柳家财富不断积累,柳家历代先人也在园内修建了十二楼、又一村和孔雀亭,堂、榭、阁、斋俱全,结构精细。晚间张灯结彩,增设曲会、书会等雅集。逢元宵夜,各色烟火花炮于鸿印轩燃放,呈现火树银花的奇景。此外还有兰花、菊花、梅花等盛会。当时曾被誉为沪上十景之一。
这天柳治平正与陈再兴和其他几个上海金融界的朋友,呆在家里一边品茶看戏,一边说些商界趣闻,正谈得入巷,柳府的管家突然从外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慌乱之色,他走到柳治平身旁,俯身低语了几句。陈再兴就看到柳治平的脸色微变:“怎么搞的,家里有上百条枪,要是还不够就拿我的片子去刘知府衙门那里,调一队巡警来就是了!”
“老爷,这次情况不一样呀!闸北区十几家工厂的穷棒子都上街了,怕不有上万人,刘知府大人已经把全部巡警派出去了还不够,恐怕是顾不上这里了!”
“没用的东西!”柳治平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平日里要银子的时候个个胸脯拍的震天响,关键时候却顶不上!”他冷哼了一声,对众人拱了拱手:“列位,今天不凑巧,外间穷棒子上街了,人只怕有上万,列位现在回去只怕路上也不安全,不如就在我家等等,若是信得过柳某人,不如将家眷也接过来吧!”
那几人都听见了管家刚刚说的话,不由得面如土色,纷纷点头,唯有陈再兴笑道:“我这次带回来的那十几个锡克兵都是上过战场的,现在就把他们叫来,任凭柳先生调遣!”
“那好,就不同复生客气了!”
片刻之后,一个肤色黝黑,生铁塔一般的锡克汉子到了陈再兴面前,陈再兴用汉语向其下令道:“阿南德中尉,马上带领你的人守住柳府的门口,没有这位老爷的允许,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府内!”
“是,大人!”阿南德向陈再兴行了一个军礼,随着号令声,一队黑布包头,腰佩短剑,肩扛上了刺刀的步枪的锡克士兵便快步向大门的方向跑去。看着他们整齐的背影,柳治平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低声道:“复生,老夫本以为自我柳家九代祖在上海华亭立足以来,近两百年的苦心经营,在上海滩已经是泰山之靠,现在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陈再兴是何等聪明的,立即就明白了对方的话中之意,起身笑道:“柳公,世间事情也没有绝对的,其实柳世兄这次去缅甸不也为柳家开了一片新天地?至于国内的事情,我觉得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只会越来越好的!”
“呵呵!老夫托大一点,就叫复生一声世侄吧!”柳治平也站起身来,低声道:“今后柳家与陈家一定世代相互扶持,如一家一般!”
今天,天潼路路上那些用青石砌成的整洁路面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华丽马车和服饰整洁的行人,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愤怒工人,在工人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汉子,手里一边挥舞着一根竹杖,一边又唱又跳:“富人娶妻纳妾,穷人妻离子散;富人大鱼大肉;穷人米糠不饱;今天便要把这世间颠倒,让穷汉们都欢畅!”随着他的歌唱声,后面的人群大声也有节奏的应和,每当遇到一家米铺、布店等商店,那汉子就停住脚步,用竹杖一指,重复的唱道:“今天便要把这世间颠倒,让穷汉们都欢畅!”群众们便齐声合唱涌进商店里,将里面的东西一抢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