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笑道:“陛下一定听说过鹿儿岛的岛津菩提寺吧,此地便是!”
尚泰闻言脸色大变,半响之后方才苦笑道:“原来此地便是岛津菩提寺,寡人早就听说过了,倒是未曾亲眼见过,想不到被关押在这里!”原来由于岛津所在鹿儿岛位于日本的南大门,自古以来便是通往中国、琉球、朝鲜等地的要道,在相当长时间内,岛津藩经常派出军队和海盗入侵抢掠琉球王国,而琉球王国则以中国为保护国,抵抗日人的入侵。在1624年,岛津藩趁当时大明势力衰弱的机会,入侵琉球,将当时还只有十二岁的琉球王子尚成掳到岛津作为人质,便囚禁在这座岛津藩主的家庙之中。当时不甘心为仇人人质的尚成数次脱逃,都因为无人相助而被抓回,一直到大顺一统中原后,得到琉球国使臣的书信,派出使节向当时的德川幕府要求岛津藩退兵并释放被囚禁在菩提寺的尚成,在德川幕府的压力下,岛津藩不得不从琉球退兵并释放尚成。尚成抛下在日本娶的妻子和生下的三个儿女回到琉球,这个故事在琉球王室中广为流传,菩提寺在他们的词典里就是监狱、耻辱地的代名词。
“陛下,我提起这个并非是要羞辱你!”老僧肃容道:“老僧的意思是,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活下去才是重要。要知道那时候大明国势衰颓,对付东虏都忙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远在海外的琉球。可是谁能想到不过三十年后,大顺就如此昌盛,东征西讨,国势远迈汉唐,一纸敕书就能让岛津家放人呢?”
尚泰听了那老僧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动,重新打量了一会这老僧,低声问道:“多谢长老提点,尚泰敢问一句,您出家前的身份?”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老僧的俗家名为岛津忠彬,乃岛津忠义之弟,岛津久光是我的父亲!”
“啊?”尚泰闻言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如果说岛津忠彬这个名字他还没有听说过的话,岛津忠义与岛津久光这两个人就简直是如雷贯耳。岛津忠义是萨摩藩的最后一任藩主,在戊辰战争中统领这作为讨幕主力军的萨摩藩军。其后出任鹿儿岛藩知事、虽然在后来被架空,只成为贵族院议员,但也是明治时期的名人;而岛津久光则是上上一任家督岛津齐彬的异母弟,齐彬死后按其遗训由久光之子忠义继任藩主,久光作为国父掌握实权,1874年官至任左大臣。这两人在幕末掌握着天下第一强藩萨摩藩,后来名震天下的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山本权兵卫、大山岩等人都曾经是他们的藩士。琉球与日本相距很近,商人往来极多,作为琉球的国王,尚泰自然没少听到这两人的名字。
“原来是一位殿下!小王失敬了!”尚泰赶忙躬身行礼。
“陛下不必如此!”老僧伸手扶住尚泰:“我从小体弱多病,五岁就被送到菩提寺当和尚,自从记事就是面对着青灯古佛,没有当过一天武士,您这般称呼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在世人看来,相比起我的哥哥和父亲来,我忠彬是个没用的人,但现在我的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因为被天皇赶回鹿儿岛而郁郁而死了,而我的哥哥现在也身患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们引以为自豪并为之奋斗终身的萨摩藩也不复存在了,倒是我这个没用的人还活的好好的。其实我今天请您来喝茶不是为了别的,是希望您能够忍耐下去,像我这样开开心心的活下去,这样才能看到未来。相比起琉球王国来,日本是大国,大顺也是大国,小国的命运并不是由自己决定的,所以您只需像您的祖先一样,在这座寺庙里静静的等待就好了,这样对您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听了这番话,尚泰不禁默然,良久之后,他向对方俯身下拜道:“多谢大师提点!”
上海,裕兴纱厂外的空地上。
“大家不要挤了,不要挤了,慢慢来,都有份的,都有份的!”
一个拿着铁皮喇叭的工头站在大车上大声叫喊着,在他的四周,黑压压的戴着旧毡帽的人头挤成一团,都是抢购大米的工人。外围十几个特别挑选出来的腰圆膀粗的汉子拿着短棍竭力将拥挤过来的人推开,但还在不断增加的压力下不断后退。在他们的身后是七八个黑布包头的印度兵,他们手中的步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这些印度兵并没有因为被这么多人包围而感觉到恐慌,有的人甚至连步枪都没有从肩膀上取下来,显然他们都是经历过真正战场的老兵了。
余志恒有些犹豫的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他也是刚刚得到这里有便宜米买的消息,虽然他的家里还有够吃两个多月的米,但看现在的局势,多存点粮食总是没有错的。可到了地点,看到这么多人,他不禁又开始犹豫是否要挤进去了。
“志恒兄弟,志恒兄弟!”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余志恒转过身去,正好看到徐大成,他身后背着米的是他那两个儿子,正朝余志恒裂开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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