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一个办法!”戚之悌点了点头:“不过你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节约钱吗?”
“不,戚相公,您记得几年前我曾经因为将汉阳铁厂两座用不上的高炉低阶出售给陈再兴而被弹劾的事情吧!”
“哦!是那件事情呀!”被沈宏茂一提醒,戚之悌立刻就记起来了,笑道:“说来你还要谢谢胡大人呀,是他替你压下去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两具高炉好像放在那里已经好几年了,也没用上,好歹卖给陈再兴还能换些银子回来!”
“可是您知道吗?陈再兴就拿这两具转炉,在云南昆明已经建起了一个制铁所,去年五月份就已经出铁了。日产生铁八十吨,钢三十吨,现在昆明机器局和通商局的所有钢铁都已经无需对外购买,而且还有多余的钢铁向广西、广东两地出售,每年光是给缅甸王室的分红就有一万多两白银。”
“什么?”戚之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作为朝廷的宰辅大臣之一,他原先虽然由于自己职位的原因,比较低调,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昏庸无能之人,而汉阳铁厂作为大顺最早的一家近代化钢铁厂,汉京附近造船厂、机械局等几个最重要的军火、机器、轮船的钢铁供应厂,它的生产能力戚之悌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到了1891年,汉阳铁厂年产生铁十万吨,钢六万吨,其产出的钢铁除了提供机械局和造船厂外,绝大部分都用来制造钢轨,供正在修建的平汉(北京到武汉)、津浦(天津到南京对岸的浦口)两条重要铁路线,根据大顺的铁路规划,在完成了这两条纵贯南北的铁路之后,在东北、西北、东南等地还有大量的铁路要建设,而汉阳铁厂、上海铁厂、金陵铁厂、幽州铁厂这四个最大的官办铁厂所有的钢铁产量加起来一年也不过生铁三十多万吨,钢十七八万吨。相比起所需的钢铁来简直是汪洋一粟。而陈再兴竟然能就靠从汉阳铁厂低价买走的两只转炉,就能在三年不到的时间里每年生产出快三万吨生铁,一万多吨钢来,这叫戚之悌如何不吃惊。
“沈大人,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钢铁的事情上可开不得玩笑!”戚之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戚相公,下官与那陈再兴乃是同年。这些数字是他与我通信中提到的,应该不会有假。再说两广、云贵一贯缺乏钢铁,连昆明的制械所所需的少量钢铁都是从两广和湖南那边运过去的,可是从去年开始,从两广和湖南不但没有往云贵输入钢铁的,反而从云贵输入钢铁了,许多私营的小铁厂都被迫关门,这是广西节度使上的折子里提到的。这个总不会是假的吧!”
“当真,那折子给我看看!”
“相公请看!”早有准备的沈宏茂从袖中取出折子,递了过去。戚之悌用微微颤抖的右手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会,放到一旁,低声叹道:“这陈再兴倒真是个奇才,不但会用兵打仗,连开厂炼钢都会,可惜去当什么缅甸王夫,不为朝廷效力!”
“戚相公,你这可就说错了!”一旁的早国权笑道:“他现在在缅甸可是称孤道寡的,将来子孙后代更是南面称尊,臣民亿万,最差也是个龙子凤孙。我们这里又有哪个比的上他?俗话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还好点,祖宗积德,只要朝廷还在,一个‘不屠侯’的铁帽子总还是在的,你们这几位相公就算这代位极人臣,三五代后又有谁能保证不是个草头百姓?”
听了早国权这番话,戚之悌与胡克勤都不由得苦笑,承认对方所言甚是。三人慨叹了几声,戚之悌肃容问道:“沈大人,如是按照你的说法,将制铁所等企业出售给民间,干系十分重大,毕竟陈再兴在昆明办铁厂办得好,不等于其他人就能把汉阳制铁所办的好,这事情还是慎重为妙!”
沈宏茂倒是镇定的很,他从衣袖里又摸出一张纸来,双手呈了上去:“相公,这是下官在工部担任虞部主事的时候在汉阳铁厂写的一个折子。当时下官在巡视几个汉京附近的官办企业时,觉得其中人浮于事,浪费工料,贪贿横行,于是便在一个车间严加监督、淘汰冗员,在那两个月里,那个车间的成本降低了五成,产量却翻了一番。由此可见,即使是一般人,只要不把钢厂办成衙门,这些厂子都可以大有起色的!”
看着沈宏茂的第二个折子,戚之悌微微点了点头,叹道:“好,好!沈大人,你这样能办实事的人才朝廷实在是缺的很,胡大人没有看错你,他极力向陛下举荐你实在是出于公心!这样吧,就按你说的,先拿出一个小厂来出售尝试一下,如果好就推广开来。厘定价格,制定规章,这些事情都离不开你,这个差使就由你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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