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个蹲下去的士兵大声问道:“你是哪个村子的?”
老农的嘴巴张合着,声音却低微的很,士兵只得俯下身体,让耳朵贴近他的嘴,好听的清楚一点。突然那个老农奋起最后一点力气,一口紧紧咬住对方的耳朵。
“痛,痛!快帮我拉开!”士兵发出惨叫声,一旁的同伴赶忙拳打脚踢,可是那老农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死死咬住,过了好一会儿那士兵才挣脱开来,用手一摸,耳朵已经少了半块,手上满是鲜血。
“老东西!”被咬的士兵愤怒的操起刺刀狠狠的扎入老农的胸口,老农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你们几个,给我把他吊到树上去!娘的,把我的耳朵都咬掉一半了!一定要查出来是哪个村子的,狠狠的教训一下!”旧军大声喊道。
“全接主,全接主!官兵开枪了!”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正和几个部属说着什么的全琫准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冲进屋来,神色惊惶。
“怎么回事?官兵为啥开枪?在哪里开枪?有谁中枪了?说明白些!”
“是,接主!”全琫准严厉的声音让那个年轻人平静了下来,他稍微平息了一下呼吸,回答道:“今天我们村子和隔壁村子的去万石洑那里要求放水,好准备浸田插秧。可是守洑的官兵却要涨水钱,去的人们与官兵起了争执,官兵就开枪了,把我们村子的张老给打死了,还把尸体吊在树上示众!”
“什么!”
“太过分了!”
“官兵草菅人命,还悬尸示众,接主,起来和他们干吧!”
几个首领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全琫准,全琫准虽然还只是古阜郡一地的接主,但这几年来四处奔走,为东学道在整个朝鲜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更重要的是,在两年前,他打通了一条从日本商人手中获得武器的渠道,陆续得到了数百支各式枪械,和千余吧倭刀,甚至还有四五名熟悉军事的日本浪人前来协助他们训练队伍,将古阜郡的东学党徒训练成了一支颇有战斗力的队伍。俗话说身怀凶器,杀心自起,这些首领们看到己方的势力日渐强大,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各种心思也就蠢蠢欲动起来。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全琫准慢慢的摇了摇头,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十分坚定。
“接主!”一个首领大声喊道:“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才是时候?那个赵秉甲都要把百姓们的骨髓吸干了,他还要连任古阜郡的郡守,难道要你还想等到他吃饱自己离开吗?”
“难道您是害怕官兵吗?”另外一个首领喊道:“接主,官兵们也都欠了很久的饷了,以前他们有洋枪,可现在我们也有了,怕他们什么?”
“不,我不是怕官兵的洋枪,也不是等那个赵秉甲自己捞饱了离开,但现在的确还不是起事的时候。”全琫准站起身来,慢慢在屋子里踱步起来,突然他停住脚步,问道:“我问你们,假如我们起事,会有多少人会跟随呢?”
“接主,光是古阜郡的道徒就有六百多人,加上隔壁几个郡的怕不有三四千人,郡里的百姓受那狗官的欺压的不在少数,只要我们一起事,一定会一夫倡义,万夫景从!”说话的这个首领留了三缕胡须,相比起其他几个首领来皮肤也白皙些,颇有几分书卷气。
“也许吧,我也相信凭借我们的道徒可以打败郡里的官兵,但我问你们,假如官府在此之后,将那赵秉甲撤换,又发来招安文书,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呢?”
听到全琫准的这个问题,所有的人沉默了下来,半响之后,终于有人低声道:“恐怕大部分百姓都会放下武器,回到自己的村子里。”说到这里,他大声道:“不过道徒们还是很跟随您的,我相信他们!”
“也许吧,可是光是道徒又有多少呢?”全琫准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就凭这么点道徒,也许我们能打败一次两次官兵,但最后还是会被官兵消灭杀死吧,就和无数牺牲的前辈一样。”
“那您的意思是什么都不做,继续忍耐?”
“不!”全琫准微微一笑:“现在百姓们还只是痛恨赵秉甲那个狗官一人,幻想着只要换了那个狗官,来个清官来便能过上好日子。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当今世上官府之中皆为贪愚懦诺之辈,哪里会有为民的清官?但是百姓们不知道,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打破百姓们的这个幻想,让他们知道只有推翻李朝,将所有的两班贵族和贪官尽数锄灭,才能过上太平日子。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起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