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觉罗带着那个军官重新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朴淑德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觉罗大声道:“朴大人,你可知道波谷屋,日本街的。”
几个朝鲜官儿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迟疑的答道:“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做杂货生意的,在日本街上也算的数的上得了,平日里倒也还恭谨,上国大人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杂货生意!”觉罗冷笑了一声:“我的人刚才封锁日本街的时候,正好这波谷屋正在卸货,装货的工人看到我的人神色不对。我的人上前一看,发现里面都是枪械、子弹、还有倭刀。”
“什么?”几个朝鲜官儿惊呆了,在他们的治下居然有日本商人私藏武器,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什么小事情。那个朴淑德颤声问道:“那大概有多少?”
“稍微清点了一下,大概有步枪八十多支,子弹五千多发,倭刀两百多把!”
“扑通!”那朴淑德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完全被吓呆了。他也不是傻子,这么多武器肯定不是那个波谷屋用来自己用的,在现在这个时候,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供给东学党徒的,如果联系到东学党徒手中好的异乎寻常的装备,这几乎是可以板上钉钉得了。在治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却一无所知,光凭这一点让政敌知道,掉脑袋还未必,官职肯定是没了的。
朴淑德赶忙上前一把抱住觉罗的小腿,哀求道:“上国大人,请您一定,一定要——”
“哎,哎!朴大人,您这是干嘛?快放手,放手呀!”觉罗一边喊,一边连蹬带拉的弄开那个朝鲜官,被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抱着大腿哀求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
“波谷屋这件事情请您千万要替下官我隐瞒呀!不然小人,小人——”说到这里,那几个朝鲜官儿也明白了过来,一起围着哀求起来。觉罗也不是傻子,立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几位朝鲜官儿感情是要自己帮他们隐瞒上司自己监察不严,让倭人武器流入本国,导致东学党大规模暴乱的事情,当即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朴大人你且放心,只要你这段时间不然我为难,我自然也不会让你为难,这样吧!我立刻将收缴的枪支兵器都移交给你,只当是你发现的,不过这波谷屋的老板须得留在我手上,我估计这东学党发展的如此之快,与倭人颇有干系,须得严加拷问,向上司禀告!”
朴淑德听到觉罗竟然答应将枪支兵器都愿意移交给自己,心中不由得大喜,脑子已经在想着如何润色公文,将自己暗访多日,方才找到线索,发现逆党的武器来源发现,一举将其连根拔起的功劳禀明朝廷。在眼下官军**连败,汉城一夕三惊的时候,自己这样的大功禀报上去,两位陛下若是不好好封赏自己一番,那三千里河山的忠臣义士是定然不答应的。至于觉罗前面说的什么与其配合以及那个波谷屋老板的事情,朴淑德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反正有这么多武器弹药再说,谁也没法抹去自己的大功,至于那个波谷屋老板,为了防止其多嘴给自己留下隐患,就算觉罗交还给他,也要找个机会处理了,当做缉捕时被乱枪打死的好。这朴淑德思虑颇为敏捷,心中虽然转了好几个来回,外间看来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只见间整理了一下衣冠,敛衽下拜道:“下官先拜谢上国大人了,觉罗大人请放心,无论您有什么要求,下官一定尽全力配合!”
“好,好!”觉罗见对方如此配合,心中倒也高兴,举起酒杯道:“那我们就共饮一杯,预祝早日平定东学逆党,还朝鲜一个朗朗乾坤!”
相比起复员辽阔的大顺,朝鲜李朝无论从国家的大小、土地的肥沃,物产的丰富、技术的发展都差之甚远,但是从国家架构上层建筑上却对自己的宗主国处处模仿,可是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以朝鲜之人力物力,只不过相当于当时中国南直隶一个大点的州县,可是却也照葫芦画瓢的划分为道、州(府)、郡、县四级行政机构,官僚机构极为庞大,所以虽然对人民盘剥的极刻薄,但官僚的所得却有限得很,就连官衙也都是土坯做墙,茅草盖顶,刷刷石灰罢了,时间一久,就连大顺的中产之家也是不如。所以朴淑德为了讨好觉罗,便将自己的住处让了出来,作为顺军的司令部,而官府衙门,则成了临时关押从波谷屋抓来的犯人的囚房。
“把门打开!”
守卫向觉罗行了一个军礼,立即打开了牢门。觉罗立即就闻到一股子牢房所特有的味道——腐败的有机物和血腥的混合味,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做出掩鼻的动作,毕竟他跨入中高级军官的时间还不久,还没有来得及遗忘这种战场上很常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