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一阵风过,湖水微皱。我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天啊,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白日在野地里宽衣解带,就为了证明一个荒唐的梦?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一边飞快地拾起地上的衣服把自己包了起来。说好了不再想他的,这只是一个梦,只是梦而已。我系好腰间的细带,深吸了一口冷气,挺身站了起来。远处,莹白如雪的芦苇荡中有一缕青烟袅袅而上。
那是木屋的方向,难道?
我拢紧身上的寝衣飞快地朝小屋奔去。
木屋外的炉灶上升着火,一只褐土制的吊釜正汩汩地冒着热气。青烟白雾之中,有人一袭青衣侧远眺。
“大哥?”我停下飞奔的脚步,驻足在原地。失望吗?也许有一点,但是现在除了陈逆谁还会来找我呢!
“入秋了,怎么不穿外袍和鞋袜就出门了?”陈逆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就撇开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晨露浸湿的薄绢寝衣和沾满草屑泥土的赤足,讪笑着圈紧双臂朝他走去:“大哥忘了我是在雍城长大的,楚国的秋天比秦国的夏天还要热,早上赤脚沿湖岸走一段是件惬意的事。”
“先穿件衣服吧,我有事要同你说。”陈逆抬眸看了我一眼,又迅地把眼睛移开了。
“嗯,你先等我一下。”我小跑着进了屋,换上外袍,穿上鞋袜,原本因梦境而纷乱的心绪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大哥,你这次来要住几天?”我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快步走下台阶。湖岸边,陈逆用烘干的粱米煮了一釜香香的米汤。
“不住了,我今天要从云梦泽坐船去郢都,顺道过来看看你。”
“你要去郢都做什么?”我走到炉灶旁用竹节制的长勺给自己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米汤。
“楚王月前派大军出兵吴国桐城,都城里的贵族们怕楚军一旦败退会遭来吴国的报复,所以都在重金招募能保护他们逃离郢都的剑士。”陈逆一边说一边用匕削着手中的木箸。
“仗还没打就招募剑士准备逃跑?哼,楚国的贵人们可真惜命。伍子胥当年率兵攻入郢都,烧了楚人的城,鞭了楚王的尸,如今夫差虽然败在勾践手里,但楚人对吴人的恐惧还都刻在骨子里啊!不过这次他们的担心倒是多余了,桐城之战,楚军一定会赢的。”
“你怎么知道楚人会赢?”陈逆将削好的木箸放在清水里荡了两圈,递到我面前,“都说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当年越王虽然借黄池会盟之机攻进了姑苏城,但吴国国业根基深厚,越国现在还压不住吴国,吴国对楚国来说依旧是劲敌。”
“看来大哥是真的把阿拾当做宋国的酒娘了。你忘了,我以前在晋国是做什么的?”我接过食箸在碗中来回搅了两圈,仰头将混着柏木清香的米汤全都喝进了肚里。
“我没忘,你是晋人敬畏的神子。”
“我不是神子,我是巫士。”我放下陶碗抬头笑着看向陈逆,“天下诸国的命数就如同我们眼前这片湖水,一浪起,一浪伏,此消彼长,永不停息。艾陵之战,黄池会盟,夫差早就失了天命。如今,楚国君明臣贤,将来楚王也许还有再次问鼎中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