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人去县衙。那知县正为定军山下的凶案焦头烂额,听得有神宵派的道士前来捉鬼,那欣喜的,是倒履相迎。
小道士将藏龙谷的事细细一说,知县疑惑不解:“什么大将军、大蜀国,什么几十年前的反贼。某饱读诗书,怎么不知西县曾出过此等大事?”
百思不得其解,知县吩咐下去,请书吏探访县中的老人,看有没人能得知当年之事。
到得下午,有消息传来。
原来先帝徽宗时,有宋江等三十六人占据梁山泊,聚众造反,接连攻陷十余郡城池,声势大盛。朝廷遣使招安,未果,遂点将招讨。宋江避官兵锋芒,自青州率众南下,与官军周旋年余。后乘船进海州时,被知州张叔夜募敢死之士千余人伏击,于是大败。宋江战败被俘,投降朝廷。
此后第六年,有宋江部将九纹龙史进,改名史斌,再次起兵造反。史斌占据兴州后,自立为帝,手下部将称其为“蜀皇”,一时也闹起了些声势。
第二年,史斌进攻兴元府,不果,被官兵所败。退回关中后,史斌再进攻长安,被名将吴玠击败,兵败被杀。
大蜀国,几十年前的反贼,说得便是此事。
到了第二日,更有消息传来。
史斌手下有一部将,姓李,大名猪儿。此人极是悍勇,当年史斌进犯兴元府时,他连夜突袭定军山下的官兵,将数百官兵杀得大败。在占了此要地后,李猪儿见藏龙谷很是隐蔽,就将定军山附近的乡民杀得干干净净,再做出撤离定军山的假象,实际上屯兵藏龙谷,意图袭击官兵后路。
他这一招极是狠毒,官兵未曾察觉,丝毫未做防备。在这关键时刻,李猪儿军中一名姓李的士绅借机脱逃,将这消息告知官兵。官兵于是围住藏龙谷。李猪儿无处可逃,在被困了几日后,粮水断绝。没办法只得拼死杀出,最后被乱刀砍死。
小道士听了这消息后若有所思,便请知县帮忙,找到了这李姓士绅的后人。可惜对当年的往事,他家也毫不知情。
回定军山后,三人再次商议。
小道士想了两天,心里已有了些主意,说道:“这些鬼兵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它们结阵而行,听令而从。若是失了阵势,各自为战,它们也不过比普通的恶鬼厉害了些。数量虽然多了点,我等也能对付得了。所以现在我等要想的就是,怎么破了它们的阵势。“
守真子皱眉:“话虽如此,可这些恶鬼形同傀儡,它们无知无觉,不会害怕,言听随从,最是听话不过。我们该怎样才能破得了它们结成的阵?”
小道士微笑:“问题就在于它们是傀儡,虽然无知无觉,但却并不会思考,只能言听随从。所以只要我们斩了这令之人,这些傀儡没了人指挥,无所适从,还不如那些普通的恶鬼。”
太一子说道:“师叔说得极是。可那大将军定然被鬼兵保护的极好,我们要想冲破鬼兵的阵势,灭杀掉它,怕是不大可能。”
“这自然极是凶险。所以我们有两个选择。”
“其一,在藏龙谷外以符篆、法器布成法阵,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不管怎样,这样至少可以击杀一部分的恶鬼。如果情势不对,也可从容返回。但那样,就定然杀不了大将军。将符篆、法器用完后,我们也无再战之力。这是求稳之举。”
“求稳之外,便是行险!在鬼兵出谷后,我可以请我夫人前去搔扰鬼兵。她是江湖高手,轻功了得,鬼兵追她不上。那大将军性子急躁,被搔扰的烦了,必会令鬼兵四下围杀我夫人。等他身边没了多少鬼兵保护,我等就可趁虚而入,拼死一博。只要击灭了他,别的鬼兵,自然可慢慢来杀。”
守真子和太一子一听沉默不语。
小道士说:“后一策,若成功,则大功告成;若不成功,则必死无疑。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该稳妥起见还是应行险一击,我也心中犹豫。二位回去后请考虑清楚,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决议吧!”
守真子和太一子走后,小道士将许若雪叫来,将事情细细跟她一说,征求她的意见。
许若雪嫣然一笑:“我听夫君的,夫君说怎样,便怎样?”
小道士迟疑道:“可放手一博的话,若雪你就太过危险。你身法是好,但看不见恶鬼,若是一不小心一头扎进它们的包围圈中,你武功再强,也必死无疑!”
许若雪摇头:“夫君,我是江湖中人。入了这江湖,谁还把这条命看成是自己的?”
“再说了,我是在行险,可夫君同样在行险。于百万军中取敌大将级,这事听着是痛快,可真正做到的,古往今来有几回?”
小道士默然。
一个时辰后,守真子和太一子过来。
沉默了一下后,守真子说:“我等还是把各自的决定写于纸上吧。”
三人于是取笔,写好,然后同时展开。
三张纸,写得都是同样的四个字:
拼死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