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垂落的瞬间,又被季子遇重新抬起来,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宽松的病号服衣袖撩上去,视线所及,男人手腕上三四寸的位置又一圈青紫的颜色,很深,甚至有个别地方已经淤血,不只是一圈,是层层叠叠的无数圈叠加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一圈。
这么深的印记,季子遇打眼一看,稍微过一下脑子就知道是怎么弄的。
他瘾症反复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会将手脚都铐在病床上,床脚四个圆形环扣,根据手腕粗细自动调整,身体失去控制极度难受却得不到泄,苦苦挣扎着勒出这样的痕迹。
季子遇自认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什么样的生离死别都经历过,对于人的病痛已经到了几乎不会难过的地步,可是看到眼前这个原本强壮的男人消瘦下来,看到他身体上的伤痕,联想到他看不到的那些,眼睛已经微微泛红。
沈怀瑾撤回手,将衣袖重新放下来,声音淡淡,“没事。”
季子遇所有的焦虑生气埋怨,都在此时化作雾气飘散。
“不是不放心你的治疗,而是怕像现在这样,你看着心里也不好受。”沈怀瑾重新坐回沙,体内的酚让他很容易精神不好,“不过就是半年而已,不长。”
这话,他劝别人还行,劝季子遇真是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因为这半年里他要经历怎样的地狱生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知道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治疗方法。”
听他这话,季子遇一怔,想到那个方法,他眼底神色暗了暗,一时间没说话。
“这也是我为什么找杜未平的原因。”沈怀瑾没继续瞒着他,继续瞒下去,只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站在季子遇的立场上,是自己不够相信他。
季子遇情绪复杂的看着他,“你……接受了?”
“还没,到我实在承受不了的时候再说。”沈怀瑾轻轻扶了一下手腕的处,“我现在这幅样子,也不配在林惜身边,子遇,你别劝我,我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这人性子有多倔季子遇知道,多少年前的时候就知道。
他胸口憋着口气,在房间踱步两圈,这才吐出来,“你要在杜未平这可以,但是我要过目你的治疗方案,毕竟你不懂医,不能任他乱来。”
这一点,沈怀瑾没有异言。
聊完这些不算愉快的话题,季子遇想起什么事,终于缓和下声音,“再有一个月安安就上小学了,麓枫小学,J市最好的小学,林惜都安排好了,你打不打算去见见孩子?”
“麓枫?”沈怀瑾思忖几秒,“户口落了?”
“落了,延琛知道你不在,主动问的林惜,他那边毕竟好弄一些,提前把孩子户口落上了,你们三个人现在也是在一个本子上的人了。”说到这,季子遇叹了口气,“你回不了家,起码跟林惜信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忙工作,心里又记挂着你,你以为好过?”
男人不语,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子遇也不再说,说多了难受的还是他,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想那娘俩,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季子遇不知道的是,他一句话已经让沈怀瑾心思难耐。
一个月后,麓枫小学开学典礼,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缓缓停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