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琇浑身绷紧,按捺住满腔愤懑,一直低着头,眼睛落在凤瑾脚上穿的靴子上,明黄底色,绣着精致的朱红色龙纹,祥云环绕,精美华贵,昭示着她至高无上的身份。
所有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一声也不敢出,城门口鸦雀无声,只有夜风的声音呼啸着刮过,以及远处传来的鸡鸣狗吠的声音。
裴琇的手紧紧攥紧,好一会才慢慢松开,手心被掐出了一道血痕,他慢慢低下头,眼帘低垂,谁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微臣记住了。”
凤瑾冷冷的盯了他一眼,淡淡道,“起吧!”
她当然知道这一跪会让裴琇多恨她,可她不在乎。
反正没有这一跪,她和裴琇也会斗个你死我活,他恨不恨她,又有什么关系?
裴琇在裴忠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不知是否太过虚弱,或者是故作姿态,直起腰的那一刻,裴琇的腿明显抖了抖。
凤瑾尊贵威严的目光掠过他苍白的脸,略作停留,便移了开来,环视着黑压压的大臣们,她看着他们纷纷低着头,毕恭毕敬,瑟瑟缩缩的样子,唇角慢慢溢出一丝若有若无,高深莫测的笑来。
“众位爱卿,你们可都记住了?”
“臣等谨记。”
大臣们齐刷刷的高声道。
谁也没想到裴相居然真的跪了,连裴相都低头,谁敢不低头?
大臣们更没想到的是,女皇居然真的按下了裴琇的头,她怎么敢?
女皇不是一直被裴相养得乖巧听话的吗?就连以前,裴琇说打压谁,女皇就打压谁,一句话不问,直接下圣旨将人丢进大牢里去。
如今,怎么全都变了?还是说,过去那么多年,女皇的温顺听话,一直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麻痹裴相?如今她长大了,不想再忍下去,于是开始展露锋芒?
大臣们想不通,但他们知道的是以后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裴相今日这一跪,代表着他和女皇的冲突正式摆到了明面上,所有人都能预料到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帝都的腥风血雨只怕越演越烈!
女皇要亲政,必然要剥夺裴相的大权,这是裴相不能容忍的,如今文武百官里,裴相掌控了大半官员,剩下的,要么是到处和稀泥的,像礼部尚书刘大人,要么是两边不站,绝对中立,像刑部尚书宋大人。
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女皇明显处于下风,可女皇既然能蛰伏这么多年,隐忍不,为何会在今日爆?
如今,女皇手里明显没什么势力,真要和裴相起了冲突,裴相很可能心一狠,把她圈禁,另扶持新帝登基。
要知道,先帝虽然没有其他子嗣,但先帝有其他兄弟,如今,除了和先帝同母所出,同是已逝的太皇太后所出的江东王之外,还有其余庶出的庆安王,中山王等等,这些王爷们都有子嗣,裴相若要扶持一位世子登基,也不是做不到。
谁也想不通,女皇为何选择明显对自己不利的时机下作,女皇完全可以再忍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