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一把撩开被子,趿鞋换衣,忽而一想,偏头问满秀,“张黎还在平成?”
满秀赶忙点头,“还在!没跟着大郎君走,陈妪说人去拿他的时候,张先生穿戴整齐,还在画画儿呢!”
好个张黎!
长亭终于明白陆长英当初希望将满秀嫁给张黎的意图了,张黎当真是个人物!生也生得起,死也死得起!长亭披了大氅来不及换木屐便往正堂去,正堂外头白总管正跪在地上,张黎倒还是坐着的,长亭呼了口气儿,再见真定怒不可遏的神容,不禁迎了上去,轻声道,“如今已经追不上哥哥了吧?”
“他刻意轻装上阵,这会儿怕是都过城门啦!”真定一开口,脸色就变了,眼眶一红,“你哥哥他若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阿爷你父亲啊!我怎么对得起谢家!”真定拍拍谢之容的手,勉声安抚,“阿容,那小子的苦前半辈子都吃了,他大难都挺了过来,如今大约也没事,好歹要途经邕州,你妹夫他不能袖手旁观,你且安心!”边说着边神色一凛,“若那小子实在气运差,陆家便是你第二个娘家!”
谢之容神容倒无哀戚,只见挂忧,忙螓言道,“您千万莫这样说,叫媳妇心头难安!长英行事向来周密,之前一着不慎中了陈家的算计,如今却是全副武装,既有蒙大人此等猛将襄助,又有陆家家声相佐,定能逢凶化吉,得胜归来。”谢之容看向长亭,却见长亭朝她使了个眼色,当下便知,言语更婉约了,“张黎先生既敢如今还留在城中,便是问心无愧。阿英执意要走,白总管又能何如?如今天凉地冻,白总管年岁也大了,久跪伤身,您看要不要叫他起身说话?”
这个面子,长亭也能卖一个给白总管,可她卖不如让给谢之容卖。
真定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给他拿个垫子来!到暖阁去跪着!这种事也敢瞒着我!”真定如今看上去当真便是一个年近不惑的老人了,“这死小子明面上应得好好的,翻个面便阳奉阴违,也不知道如今他到哪儿了秦将军还撑得住撑不住”真定手脚冰凉,她压根就不敢想若长英回不来她会怎么办,她不能送走了两个儿子又送走孙子,这样一想,真定悲从中来,“一清点,你哥哥只带了一千人马,哪里护得住啊!”
“既是急行军,人少好过人多。”
张黎沉稳开口,“大长公主莫急慌,我们静待五日吧,五日之后便可定乾坤。”
如今只希望稠山那头的小秦将军还再撑得过五天。
小秦将军还撑得过吗?
灰暗的天空下,小秦将军隐匿在烧焦的战壕中,背靠墙角,手中紧握一把短刀,他俯身向外看,近百个敌人正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里走进,他觉得他还撑得过去,就算现在要叫他以一抵百,他也必须撑得过去!
为了陆家。
为了陆家!(未完待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