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很快过去,很快就要过年。
宫中张灯结彩,廊道上的宫人们都穿着厚厚的衣裳,手里捧着过年要用的物品,急而不乱地往太极殿走。
每年到岁除的这一日,宫人们就格外地忙,不止是宫人忙,帝王和皇后也是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岁除当晚,帝王还要与大臣们一起在宫中守岁。
如今离宫宴尚早,武则天的几个儿女已经聚在清宁宫中,李弘正在教导天天就知道斗鸡走狗的李显,新的一年就要来了,三弟你不能在这么玩闹了啊,该像个大人了。李贤见兄长已经肩负起教育弟弟的重任,于是乐得轻松,跟两个妹妹进行科普。
“你们瞧见挂在门的那两个桃符了吗?”
李宸和太平看过去,两个桃符上分别写着“神荼”和“郁垒”两个名字。初唐的时候,还没有春联,但是不论是宫中还是民间,还是会贴门神之类的。
李贤脸上带笑,声音十分温柔,“传说啊,神荼和郁垒是两兄弟,性能执鬼,居住在桃树下。过年的时候用桃木板写上他们的名字,挂在门,便能有辟邪的作用。”
太平手里正拿着一朵水晶珠花把玩,笑嘻嘻说道:“这个我知道,每次过年的时候都会这样,还有每次过年,都要五辛盘。”说着,她撇了撇嘴,“那也太难吃了。”
“对,太难吃了。”梳着丫髻的李宸漫不经心地点头。
五辛盘就是用葱、蒜、韭菜、油菜和香菜拼成的一道菜。不论是在宫中还是民间,都有过年吃五辛盘驱除体内的病气的习俗。
手里正拿着一个面具的李旦回头,说道:“过年吃五辛盘,一年不生病。难吃也得吃。”
太平轻哼了一声,“胡说,去年阿妹还生病了。”
李宸眨了眨眼,没有继续五辛盘的话题,问李旦:“四兄,你的面具好像很好玩。”
李旦看向李宸,笑着将手中的面具递给了李宸,“不好玩,你别被吓着就好。”
李宸将面具接过来,面具描绘地十分狰狞,凶神恶煞的,要是被一两岁的小孩儿看到,说不定还会被吓哭。
李贤探过头看,一看,乐了,“这不是晚上跳傩舞用的面具吗?你又去太常寺卿那儿看那些人跳舞了?”
李治的几个儿子,似乎只有李旦,遗传了父亲李治在音乐方面的天赋,从小对编曲编舞情有独钟。
李宸一时兴起,将面具递给李旦,说:“四兄,替我戴上。”
李贤闻言,失笑:“你戴这个东西做什么?你又不驱鬼。”
李宸不理李贤,转过身让李旦帮她把面具上的绳系紧。
每年的岁除之夜,太常寺卿都会带领着底下的官吏,领着成千上百的皇家乐工和舞者在太极殿里表演傩舞。这种舞蹈看起来更像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祭祀一般,神秘而庄重。当然,岁除跳傩舞也是为了驱鬼除疫,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李宸对这种神秘而庄重的舞蹈十分有好感。击鼓声起的时候,宫里就点灯焚香,鼓乐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兴起的时候,她的父亲还会与手下文臣武将饮酒同乐,场面好不热闹。
李旦帮李宸将面具带好,只见她个子小小的,穿着新衣服,脸上却带个大面具,看着十分滑稽,忍不住也呵呵笑了起来。
李宸叉腰,不悦说道:“笑什么,不许笑!”
正说着,忽然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一看,竟然是李贤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在殿中像是一只螃蟹快步走着,“哈哈哈,来,阿妹,我来跟你跳傩舞。”
李宸:“……”
太平见了,硬是扯上李旦欢呼着跟在李贤后面,“还有我们!还有我们!”
那边正在教育着三弟的李弘见状,扶额,“你们几个好啦,规矩呢!规矩呢!”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就连刚才还乖乖接受教育的李显这时候也加入了阵营,兄妹几人在那儿疯疯癫癫地嬉闹。
李弘背着手站在原地,看着几个弟弟妹妹。他是太子,身为储君,是国之根本,所以从小就被教导要持重。可他看着眼前的几个弟弟妹妹时,心里其实也很想跟他们一起叽呱乱叫地嬉闹,可又担心自己真是那样,会将身旁的宫人吓着,只好板着个脸,硬是端出一副稳重的模样来。
这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平跑了过来,“太子阿兄,一起嘛!”
于是原先还硬着端着稳重的李弘,又被拉入了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