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接过小票,又劈手抢过掌柜拿在手中的一双鞋子,当即走向店子里为客人准备的小榻,歪坐在地上换起鞋来。
掌柜也不恼阿仁的脾气,三下五除二包起鞋子,随后便怡然自得地数起钱来。
范二抱着剑正百无聊赖地等着阿仁换好鞋子,一个从风雪中走来的中年汉子却掀起了小店的门帘,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掌柜似乎认识眼前这个汉子,放下了手中的钱后便笑着对他道,“刘主簿是来取鞋子的吧?这几天一直在忙?鞋子已做好两天了。”
说着话,掌柜从架子上找出了三双鞋子,刘主簿的脸色却有些黯然,他想说什么却碍于范二和阿仁在侧。
店掌柜察言观色之余,笑问道,“您这是怎么了?有话尽管直说。”
刘主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起来,“实不相瞒,在下这会手头拮据,前些天在您这定的鞋子,怕是要过段时间才能取了。”
范二算是听出来了,眼前这刘主簿前几天在这定了鞋子,因为手头紧一时半会取不了了。
如果他定的是靴子就好了,正好我转让给我啊。
看了看掌柜拿在手中的鞋子,范二失望起来,心中不解道,“按理说,这主簿大小也是个官吏,不至于买几双鞋子的钱都没有吧,难道他有逛窑子赌钱等不良嗜好?”
掌柜听说这人没法取鞋子付尾款,当即皱起眉头,“我的刘爷哎,您也知本店是小本经营的,您的鞋子都是量身定做的,您若不拿走,我也卖不出去啊;这鞋子卖不出去,我就没了流动资金,这买卖也就做不下去了.......”
范二对掌柜夸大其词的说法一阵无语,合着您这鞋店的流动资金就只有三双鞋子钱啊。
刘主簿被掌柜这一帽扣下来,脸上现痛苦之色,又开口辨道,“瞧您说的,我并没说不要啊,只是这几日手头紧,周转不开。”
话说到这份上,掌柜也是没辙了,也不至于为这几百文钱报官不是?况且刘主簿平时的口碑也算是不错的,他既说了不要,那肯定是要不了了。
挥了挥手,掌柜只能自认倒霉,刘主簿却又有些忐忑地问道,“大掌柜,您能否把定金退给我,我家离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掌柜尚未答话,范二已是看不下去了,定做的鞋子不要也就罢了,哪有讨要押金的道理?
阿仁已穿好了鞋子,又想起待会回家还得踏雪,遂又忙把新鞋脱下来。
“嘿,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押金是什么你不懂?哪儿也没有撕毁条约还讨要押金的理吧!”掌柜气得指着刘主簿的鼻子大骂起来,口水喷了后者半脸。
骂了两句似还觉得不够,掌柜很快又继续道,“到这份上也只有三个解决方案了:一是你现在就把剩下的钱结清,鞋子你拿走;二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押金变违约金......”
“三呢?”刘主簿满怀希望地问。
“那就是到衙门里说去,看谁占着理儿。”店掌柜得理不饶人,冷哼道。
“噗......”刘主簿听掌柜说出最后一种可能,气得差点喷出一口盐汽水来,他攥紧自己的拳头,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刘主簿现在倒不是想把鞋铺掌柜凑一顿找回面子,而是痛恨自己明知不可能要回押金还飞蛾扑火地来了。
可要不是日子过得实在艰难,又何至于冒这个险,又怎会受这样的辱呢?
刘主簿看看店掌柜,终是一咬牙,拱了拱手,“那我过几天再来取鞋,告辞。”
掌柜心中有气,只是礼节性哼了句,“不送!”
及至看着刘主簿落寞的背影出了门,范二的八卦之火终于蔓燃起来,“这刘主簿定的鞋多少钱?主簿的俸禄不少啊,他怎么连这钱也......”
掌柜对着刘主簿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主簿,狗屁!那都是老黄历了。他定的三双鞋子都不算好的,一共也就两百文,已给了七十文定金。”
刘主簿此行不是为了告知拿不了鞋子,而是为这七十文来的。
为了区区七十文,竟然拉下脸前来讨要,他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困境?
范二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说道,“他的鞋我买了,您知道他住哪吧?”
掌柜的当时就忘了什么定做不定做砸招牌的话了,喜笑颜开道,“那感情好,我谢谢您啦。他就住西面那条街里,离那个荒废的范家府邸没几步,您到那边一提刘主簿之名,就一准儿能找到他。”
还荒废的范家府邸,我去你大爷的吧!
范二心中吐槽,闷闷地出了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