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时,范二忽然现车子停了下来,耳边也满是犬吠和各种家禽的乱叫,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是不速之客。
“终于到了吗?”范二喃喃自语,随即掀起帘子。
夕阳早已没入西山,远处的西山上霞光万道,近处的庄园则生机盎然。
庄园依山而建,外围如京城特有的外郭墙一样树着丈余高的篱笆,篱笆内各种树木枝叶繁茂,隐隐可见的是方圆近百丈、高三丈有余的坞堡耸立其间。
袅袅的炊烟从坞堡内冲向天际,诠释着这个时代特有的乡野风情。
因为腿脚麻的缘故,范二还没来得及下车,便有壮丁开了庄门,上前相询道,“贵客是从此路过,还是走亲?访友?”
周如海站在车边,行礼作答道,“我家主人是吴郡范家的二公子,是代母亲甘氏省亲来的。”
周如海报上来意,范二又下车郑重其事地递上自己名刺,庄丁自不敢怠慢,连门都没关就转身跑向了坞堡。
只过了片刻,便有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小跑着出来,他们一边呵斥着沸反盈天的狗和家禽,一边张口大喊“表哥”。
范二没能分辨出他们的父亲是谁,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面对他们的无邪,他也报以纯真,一叠声吩咐阿仁快些散早就准备好的小礼物。
几个表弟扭捏着拒绝,只是围上来缠着范二进堡去,范二只得从了他们。
周如海跟在后面将车赶入庄园内,阿仁则与开门的庄丁搭上了话。
在表弟们的带领下,范二直上坞堡最顶层,才现甘家此时正在吃晚饭,三个表弟刚才是放下筷子迎自己的。
面对这样的礼遇,范二自是感动莫名。
比起范氏的人丁凋零,甘家十余口已算是人才济济,单是跪坐成一圈围在大案子边吃饭的情景就显得其乐融融的。
尽管偌大的房子中只摆了一个炭盆,范二进来后还是感觉无比温暖。
当范二踏入屋中时,包括外祖父外祖母在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的只是迎接他这个将近十年没有上门的外姓人。
范二也不敢怠慢,一一向长辈们行礼。
此时大舅舅的四个女儿皆已出嫁,剩下的大儿子此时刚满十四岁,他因为从小被当成宝贝养起来的,所以性格比较内向,刚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与弟弟们一起迎接自己。
与范二同辈的孩子中,只有小舅舅的大儿子比他大两个月,他也没有出门迎接。
范二扫了一眼这个名为甘纯的小表哥时,现他身量比自己矮多了,最多只有六尺出头,只是他满脸的大胡子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是小舅舅亲生的吗?
甘纯除了满脸的胡子让范二有吐槽的**外,似乎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不对,总让他有种甘纯讨厌自己来访的错觉。
范二当即纳闷起来,自己刚进门时甘纯似乎很友善的啊,他的不自然似乎是听说自己在京城呆了二十天之后,这是什么缘故?
案子的主位上坐着甘家的两位老人,右边是大舅一家四口,左手则是小舅舅一家五口;尽管所有人都让范二去坐右上,可范二还是无比执拗地坐了末席。
范二跪拜着向长辈们敬过酒,这才安稳地坐了下来,两个老人家和舅舅舅妈们再次问起范二家中近况,范二一一详答,又再次给甘夫人带来问候。
这顿晚饭吃了小半个时辰才算结束,几个孩子都退了下去,唯有范二陪着两个老人和两个舅舅喝茶细说甘宁的事,但他们除了安慰几句还能干嘛?
喝了两圈茶,老人的谈性淡了下去,小舅舅便叫来甘纯,让他带着范二去客房就寝。
跟在举着油灯的甘纯身后下楼,范二竟莫名想起了曾与自己并肩下塔的袁皙儿。
袁皙儿当初挖的坑把自己整得可够惨的,原本还以为会与她相濡以沫,如今的结果却是相忘于江湖。
甘纯会不会和自己成为朋友呢?
放下油灯后,甘纯便开始为范二铺床,又似是无意地提醒道,“京城命案什么的,最好不要跟他们提起。”
“命案?”范二一愣,随即想起了瓦官寺门口那丧心病狂的碎尸案。
甘纯难道和这案子有关?
范二条件反射般抓起了刚放下的佩剑,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甘卓,甘纯却缓缓转过身子,莫名地看着范二苦笑起来。
可他满脸胡子,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