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才华就能混好的时代吗?
显然不是。
出身才是最重要的,可桓玄的父亲桓温晚年时有篡位的迹象,而他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荆州依然掌握在桓家的手中。
对这样的人,朝廷又怎么敢重用?
直至太元十六年,二十三岁的桓玄才被任命为太子洗马,也就是太子的侍从官。
桓玄继承的是公爵,他的品级做太子少傅都有资格,但却被安排去给太子少傅做属官,这亦可看出晋廷对桓家的压制。
或许是因为他不甘庸庸碌碌地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又或许是他在荆州实在是闲得蛋疼,所以在接到朝廷的召唤后,竟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桓玄便去东府城拜见了时任琅琊王的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当时已然喝醉,他见到桓玄后,便半睁着醉眼问座上的宾客道,“桓温晚途欲作贼,怎么一说?”
桓玄闻顿时被吓得汗流浃背,跪伏在地。
琅琊长史谢重随之答道,“以前宣武公废黜昏君,辅佐圣明登基。他的功劳超过伊尹和霍光,至于大家的议论纷纷,还请明公公平裁决。”
“我知,我知。”司马道子这才喃喃自语,而后又举杯对桓玄道,“桓洗马,我敬你一杯酒。”
桓玄谢罪退出,由此对司马道子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对他喊一句“莫欺少年穷”。
几年后,桓玄又被任命为义兴太守,但他还是觉得不得志,喊出了“父为九州伯,儿为五湖长!”的无奈。
身怀大志的桓玄,终于还是打算弃官回到荆州,临行前给朝廷上了一篇奏章,“家父有辅佐皇家、平定祸乱的功劳,朝廷想将之遗忘,这我也就不去计较了。但先帝登上宝座,君上得以继承大统,请君上问一问那些谈论的人,这是靠谁得来的呢?”
桓玄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然后他就安心地回到了荆州,由此开始做着与范二一样的准备。
他现在要等的,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来参加范宣子寿宴的人中,郁郁不得志的当然不止桓玄一人,苻宏便是其中之一。
苻宏现年四十岁,是前秦天王苻坚的儿子,自从苻坚即天王位后,便被封为太子,当时他也就一两岁而已。
苻坚统一北方后就将目光转向了江左,处于弥留之际的王猛回光返照时留下遗言,“晋朝虽然僻处江南,但为华夏正统,而且上下安和。臣死之后,陛下千万不可图灭晋朝。鲜卑、西羌降伏贵族贼心不死,是我国的仇敌,迟早要成为祸害,应逐渐铲除他们,以利于国家。”
苻坚大恸,给了王猛最高规格的葬礼,又对苻宏道,“老天爷是不想让我统一天下啊,怎么就将景略夺走了呢?”
苻宏对苻坚攻打江左的决定是坚决反对的,他也的确是站在大多数人的一方,但苻坚最后还是采取了少数派慕容垂、姚苌等人的意见。
淝水之战后,慕容垂和姚苌等人的举动,似乎已足可表明他们当时的心思。
这些人盼着前秦失败而后分崩离析的,若不如此,他们怎么有机会复国、篡权?
可这也不能说明是苻坚中了他们的圈套,因为古代每一个君王都有“一个中国”的强烈**,这个君王的理想后来也成了两岸三地人民的共同心愿。
在统一北方之后,苻坚实在想不出还有比统一天下更有意义的事。
所以他很快就动了令他踏入万劫不复的“秦晋”之战。
淝水之战失败后,前秦陷入了分崩离析的境地,苻坚兵败被擒,苻宏也因举国之内无路可走而南奔江左。
司马曜对逃往江左的外国皇室还是很有包容性的,他不但欣然接纳了苻宏,还在江州给他安排了很大的一块领地;毕竟苻宏带来了千骑百僚,并不像西燕那些南逃的皇室那么落魄。
苻宏之所以能带着大批人马顺利抵达江左,是因为早在他南逃之前便有了榜样,这个人便是他的堂兄苻朗。
苻朗善于识别味道,吃盐能吃出生盐与熟盐之别,吃鹅能猜出这鹅的毛色,世称“苻朗皂白”。
骠骑长史王忱慕名前来拜访他,他却称病不见。
和尚释法汰问苻朗说,“你见到王吏部的兄弟吗?”苻朗说,“王吏部是谁?不就是人面狗心、狗面人心的兄弟吗?”
王忱长得丑而有才,所以被他形容为狗面人心;王国宝长得英俊,则被他形容为人面狗心。
对这样的形容,王国宝王忱兄弟自是不乐意的,随后便诬陷便杀害了他。
苻宏对这个掌故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他同样知道王国宝王忱都是范宁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