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和等待买米的人,跟着十几个混混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唐家米铺,每个人都激动无比地将几倍于体重的粮食抗了出来......
仿佛是一场属于庶民的胜利。
然而他们很快就意识到,等待他们的竟然是曹洗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守军们手中那同样冰冷的武器。
扛着米袋从仓库中走出来的、刚才还激动无比的人顿时便惊愕起来,而后是扔下米袋四散逃跑.......
随后豫章郡的衙役闻讯赶了过来,南昌县的衙役也闻讯赶了过来,唐家米铺的门口,也就此上演了一场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官兵就此对抢劫的民众,进行了一场血腥的镇压。
最先砸门的混混和跟风抢劫的民众惊慌失措地离开了唐家米铺,但被留下来的也有不少,其中还有十余人被当场打死,又有近百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范宁在几十个守军的保护下,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他先是命人将刚抓获的二百多抢劫犯押往牢狱,又令曹洗带领守军,立刻对豫章城内的流民进行驱逐,并在东阳门外架起了煮粥的铁锅。
外来的流民听说郡守开始在城外舍粥,自是半推半就地出了城,所以曹洗的人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将这几天涌入城内的四五千流民安排到了城外。
在此期间,城内的居民遇到这样的骚乱自是无比恐慌,纷纷跑回家中,关起了自家的大门。
范宁用过晚餐之后,便带着几个功曹对刚抓获的两百余罪犯进行了甄别和释放。——毕竟是郡衙的牢狱实在太小了,哪能装不下这么多犯人?而且,现在将这些人关起来,不是浪费粮食吗?
在简单的审讯过程中,范宁从一个混混口中,竟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他们的幕后主使。
得到这个意外收获之后,范宁当即命人对这个人实施了抓捕,而后他就见到了这个似乎有些印象的张德福。
在火把的照耀下,范宁终于认出了张德福,随之啐了一口,“张德福,原来是你啊!你不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愿意借粮给本官的吗?现在你非但没交出粮食,范二指使十几个混混进行打砸抢,你心中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张德福面对范宁的责问,当即哆嗦起来,却又高呼道,“使君,冤枉啊使君!”
“本官知道,被抓捕之后的人,就连杀人犯都会喊‘冤枉’的。”范宁点了点头,又戏谑着笑道,“昨日还是本官的座上客,今日就成了阶下囚,也不知你心中是什么滋味?”
张德福立时又叫起屈来,“使君啊,小人答应过你借给您的粮食,一定会兑现的;可要说指使混混抢劫,小人绝没有做这样的事!”
范宁冷笑起来,又继续掷地有声地说道,“若是没有人证,你以为本官有这么好的想象力?按律,组织和指使他人抢劫者,杖八十,流放一千二百里,财产充公。”
“不要啊!使君饶命啊!”张德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吓得再磕起头来,“您就给小人一条活路吧,小人什么都听您的。”
范宁见多了虚与委蛇,对张德福的服软并不太放在心上。
此时见他呼天抢地的,也并不理他,只是缓缓走到他的身前,淡淡地问道,“唐三是不是已带话给你?你让人抢唐家米铺,是不是为了破坏票管会?”
张德福看着范宁的靴子,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而后带着哭腔解释道,“带了,带了!可小人并没有......”
范宁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几十分贝,“然则你为何又对唐家下毒手?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没有。”张德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死命否认起来。
“没有?到底有还是没有?”范宁冷言道。
“这.......”张德福一时也不知做何回答才好,若是在范宁面前坦白,回去之后显然也吃不到好果子。
“好,好,好。”范宁的口中一连冒出了三个“好”字,随之拂袖转身,“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本官留你何用?”
张德福大急,匍匐着抱住了他的脚,“不是,使君留步啊!小人坦白,小人现在就坦白还不成吗?是他们连夜通知了小人,让小人抵制使君的票管会,又让小的务必雇人来这么一出,还说什么一切事态尽在掌握中。待此役过后,明公肯定是无法在豫章立足的,以后的天下......”
范宁倒不是真的要走,他挣扎开张德福的手后便转过身来,脸上多了些嘲笑,“他们?他们是胡家?四大望族?他们的想法不错,可惜是画饼充饥罢了。”
张德福心下震动,又摇头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也只是被他们利用的工具而已。”
“行了,本官现在也没时间处理你。”范宁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意态悠闲地背着手问道,“那你还是说说你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