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校尉最早是由晋武帝设置的,镇襄阳,负责荆州一带少数民族的安全事务。
随着中原汉人进入长江流域,及随后的江南大开,原本的土著人被逼入大山里,大别山以西,汉水、沔水流域,大洪山、桐柏山一带成为他们的主要居住地。
汉人将他们称为南蛮,南蛮校尉就是对这些南蛮进行管理的最高军事长官。
南蛮是汉人对这些土著的蔑称,与“高山族”差不多一个意思,反正是一个听了让人反感的词语。
《桃花源记》中,那些躲入桃花源中的人,又何尝不是当地的土著呢?
不管怎么说,殷仲堪的堂兄殷觊是掌握着一支独立的军事力量的,尽管他掌握的军力不如殷仲堪,可他完全有代替殷仲堪的可能!
殷仲堪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当桓玄提出之后,便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桓玄当即献策道,“王孝伯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只要我们说动他;就可以暗中联合起来,像当年赵简子一样,兴晋阳之甲入朝清君侧!东西一起力,没有不成的。我桓玄虽人言微轻,也愿意率荆楚豪杰,荷戈先驱,这正是齐桓公的义举啊!”
春秋末年,大夫赵鞅因不满时政,兴晋阳之甲,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进行举兵反叛;他杀入国都后,驱逐了当年晋王身边的宠臣荀寅、士吉射等。
当桓玄说出“晋阳之甲”时,他对朝廷的野心已是暴露无遗。
若没有天下大乱,他哪来的崛起的机会?
殷仲堪是个大孝子,他的父亲因为有病而常年卧床不起,他却衣不解带地伺候,为给父亲熬药而熏瞎了一只眼。
他的父亲死后,他更是过度哀伤而形容憔悴;推崇孝道的司马曜将他召入宫中,拜为太子中庶子。
殷仲堪之父得过心悸的病,听到床下蚂蚁走动的声音,就说是牛打架。
有人将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孝武帝听,孝武帝不知道是殷仲堪的父亲,问殷仲堪,“那一个姓殷的,得的是这样的病吗?”
殷仲堪哭着站起来,引用《诗经》中的话回答说,“臣进退维谷。”
殷仲堪还是一个好官,他生性朴素、为官清廉,吃饭时饭粒掉在餐桌上,他总要捡起来吃掉。他常常对子弟们说,“不要因为我出任一州长官,就认为我会把平素的意愿操守丢弃,清贫是读书人的本分,怎么能够攀上高枝就抛弃根本呢!”
可现在呢?
殷仲堪被桓玄刚才的一番话打动了,他将心思放到保住脑袋和权位时,一下就忘记了自己当日说过的诸如“安贫乐道”之类的话。
他迫不及待地开始联络雍州刺史郗恢、南蛮校尉殷觊、南郡相江绩等人,密谋着起兵讨伐王国宝。
殷觊到了刺史府,对殷中堪严词拒绝道,“人臣应该各守职分,朝廷中的是非对错,与我们这些牧守一方的人有什么关系呢!晋阳之事,请恕我不敢参预。”
殷中堪没想到殷觊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苦口婆心起来,“做兄弟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不会和你一起起兵,但也不会在你后面搞小动作。”殷觊当即表示,一旁的江绩也坚决反对出兵。
殷中堪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想不到竟然遭到了他们的一致反对,当即勃然大怒起来,甚至动了杀机。
殷觊知道殷中堪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却担心他因此杀了江绩,所以劝告他们“稍安勿躁”。
江绩却也是个硬骨头,针锋相对道,“大丈夫各行其志,怎能用死相胁呢?我江绩如今已是年过六十,只是一直没找到死的理由罢了!如今就算是死,那又如何?”
说完这话,江绩便大步而去,只留下殷仲堪看着他的背影吹胡子瞪眼。
殷觊回去之后,便以散得病为由,向殷中堪辞去了官职。
殷仲堪去看他,关切地说,“堂兄的病实在值得忧虑。”
殷觊摇摇头,叹气道,“我的病最多不过是死我一人而已,你的病却能让我们殷家灭门。你还是好自为知吧,不要管我了!”
明知堂兄这话是含沙射影,殷仲堪却不由笑了起来。
他既已跨出了重要的第一步,又岂能轻易回头?
随着襄阳传来的郗恢拒绝自己的消息,殷仲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罢免了年过花甲的江绩,并任命杨佺期为南郡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