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范泰现在给范宁写信,并不是为了野人的事,而是因为下雨。
从今年二月初开始,天门便开始了连绵不绝的雨天,这一场雨连续下了三个月,一直到给范宁送信的人离开天门时,雨都没有停。
所谓过犹不及,太久的晴天或是太久的雨天,都是对庄家不力的。
像天门这种连续三个月下雨的天气,其实与豫章郡去年的天气差不多,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灾难。
连续几个月下雨,刚刚长出来的植物一直被水泡着,又怎么可能有收成呢?
范泰正是担心今年的收成问题,这才写信来向范泰借粮的,当然他也同时向殷中堪、司马道子等人写去了求援信。
在灾难面前,殷中堪大概不会再关注范泰身上的司马道子的印记,会伸出援助之手,可他毕竟是刚刚打了两个多月的仗,他手上会有余粮吗?
范二又想起前几个月呆在荆州的蔡葵的话,事实上荆州的天气在二月和三月间也并不好,十天倒有八天在下雨的。
也就是说,即便殷中堪有心救援天门,他也没有这个能力,他怕是自顾不暇了!
至于司马道子,他现在怕是已经放弃范泰了吧。
殷中堪起兵之时,范泰没有为司马道子摇旗呐喊,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向他求援呢?
就算是朝廷会救援天门,救援的物质又会拖到什么时候才能送达呢?
范二略一思索,便权衡出了其中的利弊,却笑着问道,“叔祖父有什么打算?”
范宁有些扭捏地问道,“因为北府军、荆州军作乱的缘故,江左现在还人心惶惶的,这导致了豫章的几支货运队都改了航道。虎头那支队伍现在什么情况?听说也有段时间不出去了?”
范二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笑道,“叔祖父是想委托我们的货运队将粮食运到天门啊?这没有问题。”
从人道主义来说,范二有责任和义务去救助那些受到水灾的天门人;另一方面,范泰的求援信,难道不是自己进驻天门的最佳契机吗?
早在一年半之前的京城,范二便向刘穆之说出了去天门的计划,因为天门有“桃花源”的存在,而且自己还知道几处铁矿。
桃花源可以提供兵员和隐秘的练兵之地,铁矿则可以武装自己拉起的队伍,这世上又有哪处赶得上天门呢?
如果江州刺史依然是昏庸的王凝之的话,也许豫章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现在的江州刺史却是桓玄!
而豫章自从经历了去年的粮荒之外,只怕是再难有造反的机会了,而且范二也不可能在范宁和甘夫人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吧?
而现在,天门终于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门。
要是再错过这次的话,大概上天都不可能原谅自己吧?
“啊......”范宁原本还以为,说服范二的货运队出航会是一件需要多费唇舌的事。
“为了叔父、叔祖父的事,更重要的还是能因此而救民于水火之中,我当然是义不容辞的。就算叔祖父不提出来,我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又怎能无动于衷?”范二得了便宜,继续卖乖道。
“那就怎么定了?”范宁笑着伸出了自己右掌,竟打算以此为誓。
“在此之前,我希望叔祖父能答应我两个条件。”范二笑着摇摇头,又掰着手指道,“第一,我想亲自带队,将粮食交到叔父手上;第二,我可能要带走书院的几个人,当然都是乐意跟着我走的。”
范宁思索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劝告道,“我怎能让你犯险呢?我没法跟你母亲交代啊,这个不可以商量了吗?至于第二条,倒没什么好说的。”
范二笑着回答,“叔祖父您现在可是双重标准了啊,难道我的是命,书院的学生和教授的就不是命?至于怎么跟我母亲解释,您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你......臭小子,原来是挖坑给我跳啊!可他们能跟你比吗?若是生什么意外,你的爵位.......”范宁无奈地摇摇头,欲言又止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说服你的母亲,咱们再详谈吧!”
“叔祖父想谈的,其实是要借粮吧?我知道府库中粮食不多了。”
“是啊,你当初接收了胡仲任的粮食,后来唐家米铺也一度出外运回了几十船,粮食应该不是问题吧?府库中的粮食基本都已分给那一千大头兵了,这些人真的是......关键时刻还不能将他们派出去,还得你的人来帮忙。”
“两三万石应该没问题的,我会尽快让他们筹集粮食的,您将路引给我们准备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