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苌虽忘恩负义、残酷不仁,但在战场上却是一把好手,而在临时前也终于“其言也善”了一回。
他在给儿子姚兴的遗言中,这样说道,“我死之后,你要以恩德抚慰骨肉,以礼仪接待大臣,以信义善待事物,以仁慈遇百姓......”
姚苌将卑鄙无耻演绎到了巅峰造极的境界,是一个十足十的真小人。
这一点,倒与桓玄之父桓温所说的那句“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不足复遗臭万年邪”,有异曲同工之妙。
殷仲堪正在胡思乱想时,却听范二解释道,“姚苌曾用一千六百人大败围城的数万氐人和胡人的联军,这一战之后,数万攻城的士卒活着离开的不足万人.......”
殷仲堪难以置信地看着范二,心中暗道,这货是在说书?
这一战的确是存在的,但范二却并不打算跟殷仲堪详细描述了,只是简明扼要地说道,“咱们现在闭门困守太过被动了,如果用城头上的弓弩手对敌人进行压制,同时派步卒依城而战,定能解除叛军的投石车攻击。”
“可是......”殷仲堪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出城比较危险。
范二自能明白殷仲堪心中所想,可他对城头上这些昨天还是良民的士卒,是没什么信心的。
而桓玄的战阵前方已被投石车摆满了,他的骑兵和精锐根本就冲不到前面来。
更何苦,经过昨晚一战,桓玄还有什么精锐吗?
既然陌刀队已亮了出来,既然陌刀队斩杀投石车队如同砍瓜切菜,再不出去趁机作乱,天理都不容吧?
范二当即循循善诱起来,“可是什么?任凭他们这么嚣张地攻城,咱们却做缩头乌龟?您就不担心老百姓的士气?”
面对桓玄大军声势浩大的进攻,己方却只能忍气吞声的,殷仲堪自是感觉憋屈。
可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将士已没有多少了啊,难道他准备靠着二百人?
明知不可为,殷仲堪还是硬着头皮,露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表情,“老夫既已将江陵城的安危托付于你,该怎么干,你看着来吧。”
说话这短短的时间内,又有几块落石砸到范二和殷仲堪的身边,要不是他们头顶上有护卫们举起的大盾,只怕他们早被砸到了。
“让他们这么砸上几个个时辰,这江陵城都要被石块埋住了!”范二说完这句气话,便往城门洞走去。
双方的投石车互相胶着,无论是城头还是城门抑或是城墙之上,每个地方都几乎遭受过泥球和石块的洗礼,唯有一个地方是最安全的所在,——那就是城门洞。
范二正在打算到底派多少人杀出城去时,甘绦却及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将一张纸条交到范二手上。
范二看了看纸条,脸上有些凝重,而后又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殷仲堪情不自禁地追问起来,“有好消息?”
范二点点头,将纸条随手递给了殷仲堪,后者接过来看时,却是一头雾水。
范二这才意识到纸条上的文字都是加了密的,只得笑着解释道,“刚刚收到最新消息,苻宏和郭铨已经悄然离开了东门和西门外的营地,加入了南门的大军中......”
殷仲堪一愕,又不由说道,“这难道是好消息吗?这样一来,他们在南门布置的大军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他们的攻击力咱们顶不住啊。”
范二笑道,“难道不是?城门越多也就越难受,这应该是众所周知的了。他既然将大军收缩到南门,难道咱们就不可以?而且我还想到了另外一条计策......”
殷仲堪顿时又精神起来,“恩?”
范二将口附于殷仲堪耳边,低声说道,“我打算派三五百人悄悄出城,绕到荆州码头,将桓玄的船只付之一炬!”
“这......”殷仲堪再次失声了。
这难道是范二对昨天桓玄的偷袭做出的以牙还牙吗?这也太冒险了吧?
可有句话怎么说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用兵本来就是诡道,讲究的就是出奇制胜。
如果能以小博大,还真的有一定的胜率,凭什么不试试?
如果苻宏和郭铨的大军堵在东门和西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人到码头放火,显然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这次突袭必须以苻宏和郭铨将大军归拢到南门为前提,可他却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就兴起了这样的主意。
他的心思敏捷若此,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