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刚才偷袭自己的敌人并没有趁势追击,桓玄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可一听到将士们将损失的人数一一报上来后,他气得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来,——经过刚才那一场突袭,再加上自己狂奔这几里,被杀被俘以及跑散的士卒,达到了可怕的三千人!
也就是说,如今还追随着桓玄的士卒,也就五千人左右了。
如果就地扎营的话,那些跑得慢的士卒或许会前来汇合,当然也可能等来刚才偷袭营地的敌人!
是等待走散的士卒归队,还是远远地避开那些可恶的偷营者,桓玄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后者。
桓玄翻身下了马,将交通工具换成了马车之后,便给几个围在旁边的将士传令道,“传令下去,加速前进!还有,这次别忘了留下斥候,谨防敌人再次偷袭!”
说起敌人的偷袭,桓玄感觉特别憋屈。
行军时他并没有忘记派遣斥候,扎营时他也没有忘记布置守卫,可为什么短短半个月间就接二连三地被人偷袭呢?
三八洲的那次江心作战就不说他了,可这一次又算什么!
这次被人家偷袭,竟然都没和敌人照上一面,这......实在是太窝囊了!
尽管如此,桓玄对敌人的身份还是大概可以断定的,此时会尾随自己而来的人,一定是殷仲堪这个老贱货和范逸之这个小贱人派来的!
问题是,这些追赶自己的人到底有多少呢?
他们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
桓玄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突袭殷仲堪有什么错,同样也没想到过殷仲堪会与自己拼命,所以此时想到的刚才那些偷袭者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泄愤而已。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生命已受到了威胁!
早在春秋时代,战场上同样是一个讲秩序的地方,无论是贵族还是贱民都不敢丝毫逾越雷池半步。
即便是战斗,也是贱民对贱民,贵族对贵族,王对王......
贱民是永远不能擅自攻击贵族的,哪怕这个贵族是敌方的人都不行!这种正义而呆板的战斗方式同样流行于西方,而后就衍生出了一种名为“骑士精神”的东西......
司马昭篡魏时,太子舍人成济被中护军贾充当场策反,然后他就将皇帝曹髦刺死在战车上了;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行,理所当然受到了所有人的谴责,他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桓玄身上有一个桓南郡公的爵位,所以他并不认为,殷仲堪和范二会将他置之死地。
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奔跑,桓玄的败军离着上一次的营地已相隔十里了,他此前派出的斥候也都陆陆续续地赶了回来,并且带回了敌人正在安营扎寨的好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桓玄终于下达了令人欢欣鼓舞的命令,“令士卒就地休整......”
只能是就地休整了,因为他们安营扎寨的帐篷,早就在刚才的慌乱中全部遗失了。
他们接下来面对的窘境,已经是没有干粮、没有帐篷的最困难时期了。
好在此时虽已入秋,但晚上也并不算是不能忍受的冷,又加之他们又累又困,所以很多人倒在路边的草地上就睡了过去。
可惜的是,桓玄布的“就地休整”的命令,由黎民军的侦察兵之口传到甘纯和蔡葵耳中时,仅仅只用了一刻钟而已。
桓玄最终会停下来休息,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仅仅只是走出十里地就停了下来,这样的消息令甘纯和蔡葵都感觉难以置信,随之面面相觑起来。
这桓玄的心也太宽了吧?
甘纯和蔡葵很快就做出了再次突袭桓玄营地的决定,尽管他们现在休息的地方,根本连营地都算不上。
展开第二次突袭之前,他们当然还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一方的侦察兵先将桓玄的斥候全部拔掉.....
趁着这个时间,甘纯和蔡葵联袂来到了俘虏营,——刚才那次偷袭,他们俘虏了一千五百左右江州兵。
这些人之所以被俘虏,大部分是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有的人甚至以为黎民军的偷袭是在梦境中,有的人则因为黎民军才免于被烧死的厄运。
除了被俘虏的这一千五百江州兵,在刚才的偷袭中当然也有四百多人直接被杀死了。
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在现营地被袭之后四散奔逃,莫名其妙就远远离开了战场,这些人如果不试图返回大路追赶桓玄的大军,大概也能在往后偷偷地返回故乡。
如果他们试图接近回到大路上的话,黎民军的侦察兵肯定是见一个杀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