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埋伏!”
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时,原本还以为已经逃出生天的米贼,顿时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满脸惊骇地望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卢循也停下了脚步,他最想知道的当然是两里外的山丘上,到底埋伏了多少敌人。
可除了看到远处的山丘上摇曳的树影,除了听到令人惊悸的鼓声和呼啸的风声,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
尽管此时的圆月早已挂在天空,而月色正如清晨的阳光铺洒于大地。
但敌人早早使用鼓声示警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毫无疑问的,此前敌人实施的两次偷袭,最终目的就是要将自己的心搞乱,并且在此布下陷阱,从而一举将己方的将士消灭!
再看看眼前的局势,只怕无论是前路和后路都已被敌人截断了吧?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左手边是滚滚东流的沪渎,而右手边则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这些芦苇在夜风中摇曳,隐藏于其下的则为杀人不眨眼的沼泽地!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鱼死网破吗?
卢循正绞尽脑汁地寻求对策时,徐道覆却已忍不住低声责问道,“元龙,难道你想在此坐以待毙吗?”
尽管徐道覆的职位远在卢循之下,但他毕竟是后者的姐夫,而且在求生的**之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卢循摇摇头,苦笑着说道,“跟在咱们后面的一定是范逸之率领的长刀兵,从海盐到此,这一路上你该知道他们的斤两了.......”
“咱们当然没必要与范逸之所帅的长刀兵硬拼,那根本没有意义!”徐道覆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完这话,又循循善诱道,“毕竟咱们的目的不是返回海盐,而是去沪渎的出海口啊!”
“你说的也是,那咱们就向前厮杀?”
“向前厮杀!因为咱们的活路就在前方!”
“但咱们遭遇的,很可能是倾巢而出的吴郡守军,他们的人数至少在五千人以上......”
“我宁愿遭遇一万吴郡守军,也不愿意面对五百长刀兵。”
“那就向前吧,传我的道令......”
卢循很快就将“向前突围”的命令传了下去,他并没有长篇大乱地解释什么大道理,只是指明了两个事实,。
“第一,天师孙恩已经为咱们留下了五十艘船,就在离此一百里的沪渎出海口;第二,范逸之的长刀兵,随时都可能从咱们的后方追杀过来,而埋伏在咱们前方的,可能是倾巢而出的沪渎垒的守军......”
卢循和追随他的米贼脑子里,并没有诸如“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诗句,但他们都有着一个共识,——随时会在身后出现的长刀队不好惹,而前方一百里之外正是他们的天堂!
米贼的士气顿时被激起来,除了少数人还想着逃跑外,绝大多数都已“嗷嗷”地嚷着要杀光前方的伏兵了。
已经伏击了一个多时辰、并有着以零伤亡的代价消灭几千米贼的吴郡将士,又何尝不想冲出来再次教训米贼呢?
在双方还隔着两里地之时,他们的士气已经空前高涨,不分伯仲。
但在天时和地利上,显然是吴郡将士占优的。
吴郡将士早一步抢占了高地,又依靠夜色藏住身形,他们只需等待敌人进入弓箭射程,随之尽情地挥洒他们手中的弓箭就足够了。
与范二喜欢将最精锐的将士放在前茅不同的是,米贼的战斗方式向来就有使用炮灰的传统,当卢循下达了突围命令后,徐道覆理所当然地将两三千老弱病残安排在第一线,跟在他们身后的才是这支队伍中的主力部队。
用了一刻左右的功夫调整阵型之后,米贼的冲锋终于开始了。
没有人是心甘情愿当炮灰的,但相比于有绝大可能被阴魂不散的长刀队追杀的殿后部队,炮灰们活下来的希望似乎更大一些,前提当然是要躲开敌人的几轮弓箭。
对米贼的炮灰部队而言,今天的天气还是很令人满意的,因为现在肆虐着的正是西北风,恰好吴郡将士们射出的箭矢是逆风的。
吴郡的将士们射出的弓箭,平均射程是六十步,当米贼的炮灰从进入射程到冲到他们的身前,他们能够射出的弓箭最多不过三轮而已。
再加之现在已进入了午夜时分,埋伏在此一个多时辰的将士们谁不是手僵腿麻的?
就算他们射出了三轮弓箭,能够造成伤害的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