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
面对失去士气的将士们,贺赖卢除了恨铁不成钢外还能怎样?
士卒们只知往中军冲来,他们丢下武器、脱掉盔甲,为的只是跑得快一些,有的人干脆停止了奔跑,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做出降服之态。
“君上......”站在慕容超身边的将士们与他一样,眼睁睁地望着右翼部队的溃逃,有些人终于忍不住扭过了头,但看着面色铁青的慕容超,还是忍不住忧虑地提醒了起来。
慕容超摇摇头,公孙五楼中军本阵尚有两万余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新兵,要是让这些溃兵冲入阵中,中军就连任何抵抗之力都没有了。
若是因此产生羊群效应的话,那就完了!
慕容超并不知“羊群效应”这个专业术语,但他对这些溃兵的危害看在眼里,当即下令道,“命令他们绕向两翼,不得冲击本阵。若有不从者,令弓弩手射之!”
慕容超的命令简单明了,这寥寥数语已经决定了这些溃兵的命运。
还没有出击的士卒,开始向这些溃兵喊话,但这些逃命唯恐少了两条腿的溃卒,耳中怎听得到其他声音?
面对一如既往地冲向本阵的溃卒,公孙五楼使劲地闭住了眼睛,而后沉声下令道,“弓弩手!预备!射!”
箭矢如蝗,嗡鸣着从军阵中激射而出,落在溃兵之中。
溃兵们死不瞑目,他们眼中的神色除了绝望便是不解,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箭下。
几轮齐射之后,成百上千的弓箭落下,溃兵们也终于明白了慕容超的意思,随后往队伍后方奔去。
中军阵前的混乱刚刚过去,晋军中的军旗却已变化旗语,战鼓的节奏也突然一变,晋军的陌刀营终于开始加速,他们如下山的猛虎一样冲出了阵地。
中军的杀戮开始了!
而在慕容超寄予厚望的左翼,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滑铁卢。
段晖率领的两千重骑和六千轻骑,在绕过晋军的厢车阵,又见缝插针地突破了蒯恩布置在外围的第一道防线后,便可直面晋军的中军大帐了。
段晖死了心要冲溃晋军的中军大帐,即便眼前有刀山火海,亦不能阻挡他勇敢的心。
可很多时候,勇气并不能战胜一切,所以“余勇可贾”仅仅是一个笑话。
段晖率领着后燕国最精锐的将士,对晋军的中军大帐起了最可怕的冲击,他们的心中充满着兴奋,同时也有一种不安,——是不是太顺利了?
离晋军的中军大帐还有半里时,段晖直面的现实终于证实了刚才的猜测。
晋军的中军大帐右方,竟然有一大片绵延数里的沼泽地,范二没有挖陷阱,仅仅是利用了合理的地形罢了;准确地说,范二在选择营地时就布下了这个局,他的中军大帐就设在一片方圆三里左右的沼泽地中。
在这块沼泽地上面铺上一层稻草之后,人在上面走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要是骑着战马在这片方圆三里的沼泽地上行走的话,就大有问题了,更何况是疾驰而来的重骑?
段晖意识到胯下的战马四蹄介意陷入泥潭之后,心慌之余,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才好。
在平原上作战,重骑兵除了耐力稍有不足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但河边与沼泽地却是重骑的大忌。
眼前的沼泽地,显然是经过晋军精心布置的,这块沼泽地的地表上至少有一尺左右的淤泥。
如果淤泥下面还是淤泥,战马的速度就一定会受到限制。
如果淤泥下面是硬地,战马则有可能生打滑。
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冲了,要不然一定会陷入敌人的包围,或者死伤于后方的踩踏!
段晖胯下的战马似乎有些灵性,它脚下滑了两下之后便立住了脚步。
他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现原本的扇形已经变成了波浪线,两边的将士们反倒是冲到了最前方。
“杀!”
段晖没有看到自己身后,其实他身后已有几十匹马摔倒在地,恶性循环之下又连带着绊倒了相同数量的马匹。
摔倒在地的骑士即便没被踩死,想要再次上马也并非难事。
若是段晖看到身后的惨状,或许他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也可能是他早已猜到身后的情况,没有回头只是想要逃避罢了。
不管怎么说,主将下达了前进的命令,士卒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可重骑兵失去了速度,还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