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舸争流的局面,早已经回复道了五六年前的水平,或者说比之前还更加繁荣。
范二乘坐的小船夹杂在成百上千的上船之中,自然是毫不起眼的。
在东府城中足足休整了三天之后,范二料想着谢混的耐性已经消磨得差不多,这才下达了将谢混、郗僧施等几个主要头目招入了东府城的命令。
谢混等人从新亭乘车返回,正在乌衣巷口互相道别时,却突然现从各个路口中涌出了数百陌刀卫。
就在这一瞬间,众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们除了强作镇定之外还能干嘛?
果然,前些天还如同小白兔一样回到京城,并宣布范二稍后几天就会回来的檀道济,此时却突然说出了范二已然回到东府城,并请盛情邀请众人前往饮宴的意思。
“鸿门宴!”
谢混、郗僧施以下十余人心中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三个字,可此时哪还有退缩的余地?
难道以回家换衣服为由悄悄潜逃?
既然他已悄然回到东府城,各个城门也不可能没有布置了,还是听天由命罢!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檀道济等人往东府城而来,尚在骠骑航北岸时,便看到了对岸的笑意盈盈的范二。
就算是对最尊敬的客人,主人也不过是降阶相迎罢了。
郊迎、或是大开中门的规格,也只有皇帝才能享受,而这也是谢混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往新亭码头的原因。
可如今,向来不怎么在意礼节的范二竟然反其道而行之,竟然给了谢混等人最高礼节。
过了骠骑航之后,是否就会落入刀斧手的包围之中?
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在陌刀队的包围之中了。
出乎谢混等人的意料,范二此时的脸色竟然说不出的欣喜,完全看不出任何半点鸿门宴的迹象。
难道是我们多心了?
范二谦卑地迎接着众人,先是向他们告罪,再而是向他们表示欢迎。
谢混等人的心思稍稍安定了下来,而后与他一路并肩而行,似乎没有一丝芥蒂地前往东府城中。
范二开始说起创业的艰难,说起战斗的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站在人上人的颠峰,回顾崎岖的的攀登之路。
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都说了出来,许多出人意料的设想也都和盘托出,他的大胆的言论也将谢混、郗僧施等人吓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众人终于随着范二的招呼,在东府城的正厅中落座。
但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等待身前的茶水冷下来,就突然惊骇地现,布帘之后瞬间冲出了二十余凶狠无比的陌刀卫。
几乎所有在座的官员都知道,范二的府上有着江左最清淡的香茶。
许多人一直苦于不知如何制作,也只有到了东府城才能喝到这样的佳品。
附庸风雅的人都向往能一品东府城的茶水,许多饮过范二亲手烹制的香茶时,往往以此为荣。
可谢混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连茶都没喝上,就被范二不知了什么信号召唤出来的将士给按在了桌案上。
依然施施然地举杯品茗的,除了主位上的范二之外,也就只有刘穆之、王镇恶、孟昶等少数五六人罢了,其余出身高门的谢混、郗僧施等人无不惊慌失措的,哪还有半分饮茶的心情?
范二凌厉的眼神,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好一会才站起身来,声音也由平静变得激昂,“诸位与我政见不同,我是知道的,但因此而招募死士打算置我于死地,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吧?你们难道不懂法律吗?你们难道不知道何为王法吗!就算你们能将我杀死又如何?你们有能力将江左治理好吗?你们有能力抵御胡人将要起的冲击吗?自元帝始,晋室偏安江左至今将近百年,在这近百年间,世家大族的志气却已消磨殆尽!我们的祖先曾以复国为念,周侯有新亭之叹,王丞相则曰,‘我等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想想王丞相之言,你们再想想自己!你们的志向是什么?可想过恢复我大晋的荣耀?可有想过为国捐躯?没有!你们想的只是如何从司马家多分一杯羹罢了!你们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永远奴役百姓,如何才能保住你们的地位罢了!扪心自问一下,你们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你们想过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都能名留汗青,流芳千古,这公平吗?反正我是不会在意一个个蛀虫的性命。来人,将他们全部拖出去,斩了!”
谢混、郗僧施等人听着范二掏心肺腑的一番话,有的人不由自主地赞同,有的人则腹诽不已,他们原本还以为范二如他所言一样**律讲王法的,哪儿想到他说到最后却来了一个神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