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成了,这是我三叔祖次子的院子,叔叔早夭,三叔祖母心中念想,才布置了这个小院。我三叔祖母每月十五才来祭奠一回,这么多年,仆人们早就松散惯了,只在十四这天来打扫,你放心吧。”王朔解释道,生病的人更敏感多思,如今两人是一条船上的人,王朔不介意实话实说,多给徒耿一些安全感。
王朔把徒耿扶到榻上躺着,道:“我去找些吃穿,你警醒些。”
不用王朔嘱咐,徒耿也不敢真睡过去,徒耿躺在软榻上,迷迷糊糊得眯着,不敢让自己睡得太沉。
王朔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新的男装衣裳,还带了一个大包袱进来。王朔沉默得给徒耿换了衣裳,重新包扎了伤口,现在条件更好,王朔还仔细用肠线把他的伤口缝了起来,用裹了上好的伤药,给了喝了早就熬好的药汤。
徒耿一口干了温热的药汤,他们没办法在院子里熬药,味道太浓了。徒耿也没有说什么多谢之类的,救命之恩可不能用“谢”字了清。
王朔每日白天除了定时回来给徒耿带吃的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外面,晚上回来休息,她睡床,徒耿睡软榻。不是王朔虐待病号,软榻有幅度,徒耿伤在腰上,躺着正好,不然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起身,还不早就把伤口崩裂了。
夜里,王朔翻身把自己的脸冲着墙壁,冷声道:“睡觉,明天就要赶路了!”就算转过身去,王朔也能赶都徒耿那犹如实质的目光,被这样看着睡觉会做噩梦的吧?
徒耿躺在软榻上,微微侧过头,透着朦胧的窗纸,看向窗外的月光,心中难得升起一片温情。
聪明人很少宽厚的,而王朔无疑就是个聪明人,所以她这样善良宽厚,不计前嫌,徒耿心中颇有感慨。王朔肯定知道救他不是一个好选择,可她还是救了。徒耿心中也明白,若是他半路坚持不住死了,王朔肯定干脆利多得自己走掉,但即便是这样有条件的救助,徒耿心中也是温情一片。
最最难得的是,一直以来,王朔从来没有开口问过他被追杀的原因,徒耿好几次都以为王朔会问的,也在心里盘算好了怎样温和又不失礼的拒绝她,没想到王朔只字未提。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徒耿在心里感叹。
王朔若是知道徒耿这番心思,肯定发笑,她不是不好奇,而是知道好奇也没用,难道徒耿会告诉她吗?自从几年前在金陵差点被火烧死之后,王朔就对徒耿印象大跌,平日里能谈笑风生,不过是个表面文章,王朔每日闻到徒耿身上的熏香都会打寒战,总让她想到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梅香。
在王朔心里,徒耿就是一条毒蛇,就算身份高贵、所谋甚大,也不过晋升为眼镜王蛇,一样毒辣,王朔两辈子最怕的动物就是蛇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在一间房里休息。王朔这几天都是浅眠,她不敢深睡,她不信任徒耿,相信徒耿也是一样。
三天过后,徒耿的伤势好了些,至少不用人搀扶,自己就能走动。两人几乎是半夜就起来了,把屋子里的痕迹收拾赶紧,趁着夜色,往城门赶去。
王朔而今穿着一身粗布女装,手上领着鸡蛋,外面能看到的皮肤都被药水涂得黑黄黑黄的,徒耿也穿着短打,推了一车的蔬菜,蓬蓬松松的一大车,看着面积大,实际没重量。
两人走到城门口要出城的时候,就被官兵拦住检查了,这本是应有之义,可两人还是忍不住得紧张起来。
王朔赔着笑脸,一脸心痛得从袖子里掏出三个铜板放在士兵手里,道:“老爷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什么方便不方便,大人有令,仔细搜擦,快把菜都卸了,让兄弟们好好查查。”那士兵嫌油水少,动作粗鲁得就要去掀翻独轮车。
“轻点儿,轻点儿!”王朔作势要扑过去,可又放心不下手里的鸡蛋,把鸡蛋交给徒耿提着,自己轻手轻脚得无卸蔬菜,嘴里不住得嘟囔道:“卖菜如惜花,不能常搬家,这折腾来折腾去的,瞧瞧菜叶子都折了。”
“人人都是进城卖菜,你倒是出城卖菜,我看你女人肯定有问题!”那士兵发难道。
“可不敢,可不敢!”王朔好不容易把卸下车的蔬菜又装好,做害怕状,连连摆手。
士兵也看过了独轮车的确藏不了人,而今不过借题发挥占便宜罢了。
王朔挤到士兵身边,谄媚道:“老爷有所不知,我们是贾家的下人,这些东西都是给庄子上送去的,嘿嘿,您行个方便,行个方便。”说完又去袖子里掏钱,这次连钱袋都拿出来了,把所有的铜板都奉上了,说是所有,也就十几枚,这样王朔还一脸心疼。
“可是一门双公的贾家?”那士兵问道。
“可不是吗?金陵城除了我们贾家,还有谁家呢!”王朔挺着胸部,一脸自豪。
那士兵碍于贾家威名,看王朔也确实榨不出什么油水了,才挥手放行。
王朔快步跑到车边,推了独轮车就跑,好似深怕被叫回来一般。士兵们还能听到王朔一边跑,一边小声叮嘱她男人顾好鸡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