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平去年种的就是这种油菜。
第二种是小麦,论经济价值比油菜略高,可是生长期长,只能接上中稻,早稻则不行了。
第三种是紫云英,曹镇人称为红花草,有的土地土质差,又因为化肥造成板结,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种一季红花草,春天长大时,将它犁掉,灌水沤烂,则能改善田地土质。
难怪种油菜。
“爸,你又不会算账了。”
“我哪里不会算账?”
“我就打算以后一季种一亩田大棚蔬菜,余下四亩地全部种双季稻,抛去化肥农药种子成本,顶多净得一千来斤粮食,一百块钱。还不止呢,还有小麦与油菜的悬差,那不是一百块,则成了九十块。”
既然要算账,这也要算的。
“爸,这不是大集体,属于我们自家的了,不种则己,一种必须将它们侍候好,多种一季稻会多忙人,你是知道的,我不说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忙。”
“什么时候要你干过活?”
“爸,真到了戴星披月劳碌时,我能不伸手吗?就是不伸手,妈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妈下田忙了,奶奶下田忙了,我要不要带着他,好了,学习也别想了。”
区别,去年是大集体,今年是承包到户。
去年李母没有怀孕,今年怀孕了,四月就要生产,正赶上忙碌的时候。其实蔬菜现在正是忙的时候,父亲没办法,带了两条烟,一斤茶叶,跑到舅舅家,将外婆请来,再加上奶奶,勉强将劳力问题解决。
以至李默有些后悔,暗想自己也有些想当然,低估了大棚蔬菜的忙碌程度。其实也是技术因素,比如除草,后来有了除草剂,一袋除草剂就将草解决了,但现在必须慢慢用人工去耨。另外就是陌生,大家干起活来,别别扭扭,影响了效率。
李默继续说:“到了载早稻时,外婆要不要回去?那时候蔬菜还要忙呢,浇灌、施肥、喷洒农药、摘菜、揭棚子盖棚子,一样也少不了。然后再割油菜、打菜籽、犁田耙田、拨秧载秧,难道你生了三头六臂?”
“再说你自己也拖了下去,我打算少一点,一季稻耽搁你二十天钓黑鱼甲鱼,又能挣多少钱?”
这么一转,账算了过来。
“大伙都在种双季稻,我种中稻,别人会骂我的。”
“你种了这么多庄稼,现在又搞了大棚蔬菜,蔬菜下市又要没有天没有夜的钓黑鱼甲鱼,他们凭什么骂你?你是一家之主,责任是带着一家人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活在别人眼中。万一你累倒了,好了,别人是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勤劳呢。”
“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累倒了,这一大家子怎么办,还有妈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是家人重要呢,还是外面场的面子重要呢?再说,只要将大棚蔬菜侍候好了,不要说一百块钱,几百块钱也能多挣出来。”
“那种田岂不是不重要了?”
“我不清楚,但我有把握使我家三年后年收入过一万块钱,到时候种田重不重要?”
“你胡说什么。”李广平喝道。
一万块钱得买多少稻谷,十万斤!足足轻松地将李广平家三间草房子全淹没了。
“你看我这一两年什么时候胡说过?就像大棚蔬菜,收成未上来,但长势你是看到了。”
李默有点儿偷梁换柱,他可没有能力促使父亲一年挣一万块,那怕是三年后,那是他自己挣,当然,不能说出来的,否则马上要挨揍了,另外也不是一万块钱,若顺利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一万块钱。
于是李广平误解了:“什么办法?”
“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来了。
不过李广平茫然了,真的一年挣一万块,那种田还重要吗?可我是农民唉,不种田又能做什么?不过一万块钱深深地刺激了他,连早稻种也没有心思管它了,搁在哪里,直到第二天才放进堂屋边上的小谷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