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瞧见整个院里的丫鬟婆子几乎皆在呢,一个个围在那三两成群热切讨论着好不热闹。有的就立在院中央,有的站在廊下的柱子后边,又见那正屋门口有一丫鬟躺在地上起不来,夏铭姐姐正吩咐人将她扶起来,这才瞧清那躺地上的人乃是负责与蝶依一同打扫主屋的小蛮。
大家均在议论纷纷,春生正准备走过去,便听到夏铭姐姐忽地严肃地摆起了脸色,直数落道:“这一个个都在嚼什么呢嚼,也不怕烂了舌头,主子们的事情也是能够由着你们在背后能瞎编排的么,还想不想活呢?这幅样子成何体统,将来传了出去咱们斗春院的脸面还往哪搁?还不赶快散了去,再叫我听见哪个还在唧唧歪歪地,便准要她好看!”
众人见那夏铭忽然威,一时有些憷,又深知确实不该这般聚众嘴碎,便纷纷散了。
春生见那蝶依扶着小蛮过来了,便立马上前帮忙,只一脸迷惘的小声问道:“这是生何事呢,小蛮这是怎么呢?怎地一个个这般···”
蝶依只牙门里小声挤出了几个字,道:“天大的事呢!”说着又往后头看了看,便压低了声音道:“等下回屋再与你说去。”
一时二人将小蛮送回来屋中,这才知道原来小蛮是被人撞倒在地,一时起不来了,两人检查一番,见无甚大碍,春生又回屋中将上回剩余的药膏与她抹了,伺候她休息了这才离开。
只一同回到自个屋里,便见那蝶依先是倒了杯水气喘吁吁地一口干了,这才缓了缓道:“小少爷只怕是活不成呢!”
春生一愣,只疑惑问道:“这小少爷是···”
蝶依见春生一副迷茫无知的模样,这才想起她这几日告假回去了,只叹了一口气道:“你可是不知道,这几日府里简直是翻了天了,这小少爷便是咱们爷的长子也就是林姨娘肚里的那个!”
春生只越听越糊涂,诧异道:“林姨娘身子不才六七个多月么?怎么?这会子就生呢?”
蝶依道:“可不是嘛?就是你告假回去的那一日,你走后没多久,便见那揽月筑的丫鬟匆匆跑来,说是她们主子身子不好了,直疼得死去活来的,那稳婆说许是前几日摔着呢,动了胎气,这会子将要提前生产呢。”
顿了顿,又接着道:“爷急急忙忙的赶过去,又派人请了大夫,据说当时各种凶险在里头,一会子说许是有危险,一会子跑来问保大的还是保小的,气得爷将桌子都摔烂了,直指着那济世堂的徐大夫骂道‘若是两人中哪个出不来,你便也不必出来了’,直吓得那徐大夫一大把年纪战战兢兢地,好在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母子平安,一举得男呢!”
春生听得一阵心情起伏,好半晌才从曲曲折折的故事中回过神来,直问道:“既然母子平安,那怎地这···这小少爷又不好了呢?”
蝶依连连摇摇头,啧啧道:“虽顺利生了下来,可是毕竟是早产儿啊,身体虚着呢,生下来才这般大——”蝶依用手比了比,直道:“据说只有二斤多呢!徐大夫直摇头,说孩子小,营养不足,又历经难产,只怕是不好养活···”
春生心中一阵须臾,又想到那小少爷与自个弟弟乃是同一日生产,自家弟弟粉嫩可爱,可是那小少爷却···,春生心中一时不忍,只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盼着那小娃娃无事才好啊!
蝶依却是接二连三地感叹道:“那林氏也是个可怜人,听说这几日是急得滴水未沾,这才刚生产完身子本就虚得很,若是那小少爷···这林姨娘将来可怎地熬过去啊!啧啧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说到这里,蝶依又到春生面前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据说那林氏是被太太推得当场狠狠地摔了一跤,当日便动了胎气,府里都私下传开了,便是上回袭云姐姐脸被抓坏了那次,你记得不,皆说是太太容不下林姨娘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一切皆是有预谋地···”
春生听了一愣,直不敢相信道:“这不能吧!”
蝶依道:“这有何不能的,太太憎恨那林姨娘是人尽皆知地事儿,这婚后头一日便到那揽月筑开闹呢,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啧啧,只是没想到她胆子竟这般大,竟然般这么明目张胆的···”蝶依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只是向她努了努嘴,意思不言而喻。
春生只觉得不可置信,又觉得事情远非这般轻巧,心中觉得有股子怪异在里头,却又一时说不清道不明。心道:虽这后院有千般万般算计在里头,可即便那苏媚初再怎么憎恨林月茹,也不会蠢到为了一个姨娘而生生的毁了自己吧,一个姨娘兴许算不得什么,可是那肚子里的可是沈家的子嗣啊!
春生与蝶依二人好是感叹一番。
整个府中笼罩这一层阴霾。
待到晚间,便得来了消息,小少爷去了。
一条生命逝去。
一场战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