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是生产队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固定资产,院子挺大,远比平常人家的要宽敞许多,正当中许多平方一字排开,铝合金的窗户,贴着瓷砖的墙壁,里里外外洒扫得很仔细,看起来倒是十分透亮。
一个不大但是还算干净的办公室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好像是怕饭菜凉了,每个盘子的上面有扣着盖子。
那妇女主任将一个个盘子翻开,又开几瓶白酒,我们脱了快要湿透了的外套也跟着坐下来,围在桌边一起吃饭。
可能是因为话题有些敏感,其它的人并没有陪我们一起,算起来,除了带我们过来的那个开拖拉机的老哥之外,只有老村长、四十出头的妇女主任、那个一个满脸堆笑还带着一个老花镜的会计模样的老头儿坐在边儿上。
中国人的传统,到了什么地方都要先吃饭,酒席宴间,还要扯些用不着的,因为我的身份其实是个伙计,所以,他们聊天我也不好插嘴。我就在边儿上,端着饭碗放宽心在那里吃喝,听着他们叙旧,听着他们扯淡,听着他们一点点地步入正题。
“老弟,这一次你可得帮帮咱!实在是没办法了!”酒没喝多少,那老村长的鼻子就红了,他给四叔倒了一杯白酒显得异常诚恳。
“呵呵,这话让你说的,咱哥儿们什么交情啊,我不帮你帮谁?不过你得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咋了?”四叔说着,拍拍对方的胳膊也摆出一副很上心的样子,我斜着眼睛瞅瞅这两个人,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说话做事都很假,但是,在社会上行走,有些事情还很不能省了。
“诶,我都跟你说实话吧,反正,咱也不是外人,我们村儿你以前也来过吧,你知道村北边儿那个水库不?就堤坝上头的那个!那个是咱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水源地了,咱这边,什么水稻啊,小麦啊,高粱玉米啥的,都靠这水库里的水养着,平日里不用多管,遇上那少下雨的年头儿,开闸放水能养活不少人呢!”
“啊,我知道,我以前还去那边儿钓过鱼呢,咋了,水库出事儿了?”四叔说着,啃着鸡爪子一脸疑惑。
“没,水库倒是没啥事儿,但是,水库里头冒出个败家玩意!”那老村长说着,叹息一声,看那样子,颇有些上火。
“你就直说吧,到底是啥东西?”见他要卖关子,四叔提醒。
“俺也不知道啊,都说是水鬼,但是,谁知道,水鬼究竟是个啥玩意啊!唉,这么跟你说吧,那水库闹鬼的事情,由来已久了,我们这个村儿上面通着大河,这水库修建之前,就是有名儿的宝地,说是在唐宋的时候,这边的水土就养人,总有那退了休没什么事儿干的闲散官员跑这儿呆着,后来,遇上战乱,这地方就荒废了,等小鬼子打进来的时候,杀了好几百的壮丁和战俘啥的,人杀了之后,埋不过来,就有不少人,把那个尸体啊,都扔河里去了,老人们说,当时这河沟子里头全是死尸,那河水都是红的,下游的河道都让那些人的尸体填满了,大水冲了好几年才把尸体冲干净,但是,打那以后,咱这河里就没有太平过,总出事儿!哪年那水里头都得搭几条人命!”
老头儿说着,手拍大腿一躬身,狠狠地叹息了一声。
“死人?怎么死的?淹死的么?”皱着眉头看看他,四叔问道。
“有的是淹死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咋死的。”没等那老村长回答,那个颇有些姿色的妇女主任便抢先答道。
“不知道是咋死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苦笑一下,四叔看看那女人,又看看那老村长。
“不知道咋死的,就是不知道咋死的,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过去啊,总有跑河边儿的大人小孩儿会失踪,咱怀疑是掉河里了,可找人去捞,怎么捞都捞不到,过个十天八天的,尸体就漂上来了,可上来的时候,那尸体,都被啃得没剩啥了,可邪乎了!我以前看过两个,哎哟我的天,那,骨头都让人嚼烂了,上便还有牙印儿呢!派出所的人来看了,上面下来的人也看了,那穿着白大褂的警察就在那里一通翻,你问他啥,他也不跟你说啊,后来就有人告诉家属,说,这孩子是掉水沟里淹死的,死了之后,让野狗啥的发现了,这才啃成这样的!这啥话啊?明摆着跟咱扯犊子呢么!这都啥年头儿了还有能吃人的野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