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进了院子,绕过一层影壁之后,就看见,方砖堆砌的一个小院子,院子的正中间,有一个石头做的类似香炉的东西,大雨之后,香炉里头已经湿得跟泥巴一样,三个早就烧尽了的檀香足有女人的手腕粗细。前面的人已经跟着导游进去了,我们在队伍的最后面,进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院子里头,荒草丛生,青砖和青砖的缝隙里,那乱七八糟的植物显得相当不安分,抬起头来看看前面的大屋子,一个带回廊的大房子面对着我们,雕梁画栋,很气派,透过那开着的小门望进去,这里头,竟然是一处类似道观的建筑格局……
前面的人已经进了后院,就我跟康师傅落在后头,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进了屋子,这屋子很高,木梁粗壮均匀,在屋子里头,两个彩绘的泥塑并列其中,看香案上香烟缭绕,貌似,直到今天依然有人祭拜他。
“这都谁啊?哪门子的大仙么?”站在外面没进来,康师傅扶着门板问我道。
我看看两尊泥塑,左边这个,是一个年级稍长的道士,剑眉星目,松形鹤骨,他头上戴着道冠,身上穿着道袍,一只手捧着拂尘,另只手捻着整齐别致的长寿须,看他额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站在殿中抬起头来,又感觉,这道长正低头打量来者。在他的右手边,也是一个有胡子的中年男人,这个人,不是道士打扮,头戴儒巾,身穿大氅,一只手拿着一本看不到封面的破书,另一只手,正掐着一枚棋子尚未放下,看这架势,倒有几分举棋不定的意思。
“这道长是袁天罡,儒者是李淳风。看样子,我还真的说对了,这地方,不是简单的地主大院儿,而应该是供奉两位玄门大贤的道场才对。”我说着,转头看看康师傅,又带着几分疑惑,轻声道:“那女的说,这是赫连家的大宅,现如今,这宅子里头有出现了袁李二人的塑像,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宅子,就是我们要找的赫连家的祖屋啊……我记得,蒋晓艳说过,赫连家是玄门世家,十几代人,都对风水命理、观形望气的本事极为擅长,而这两样本事,正是袁天罡与李淳风最为后人所津津乐道的专业领域。换句话说,现如今,世面上还能找到的精通风水相术的人物,大部分,都尊奉此二人为自己门派的祖师爷。赫连家,也应如此。”
“可我们原本没有打算来这里,这叫误打误撞么?”康师傅说着,也跟着皱起眉头,“这事儿也太巧了吧。”
“是啊,感觉太巧了。”我说着,转头看看四周,屋子里头,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些老旧发霉的帷幔以外,似乎看不到什么让人觉得兴奋的东西了。
“要不,我去打听打听,问问这个老爷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康师傅说着,大拇指指着自己,“别的帮不上,这点事儿,还能搞定。”
“算了,还是等那个小姑娘回话吧,我们问,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的,非常之时,还是小心一点好。”我说着,拍拍他的肩头走出门口,又下意识地回头看看,那殿中的神像,在灯影之下忽明忽暗,看起来,平白无故地多出几分诡异来。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相信的职业就是就是导游,这话听起来挺不人道,但,仔细想来,往往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最少,十几个人跋山涉水地跑到这里来,都在不同程度上一会到了这样的情况。那男女女,算起来将近二十个,这大宅子里腾出得房间,一共有五个,我们被迫分成几组,自己想办法安排自己的食宿。女人们的抱怨声不绝于耳,男人们,却不得不撸起袖子自力更生,那个大头娃娃偶尔过来看一下,只给了我们一点山菇面粉和大米,就换走了一人一百块。
这小子像是没有正儿八经地读过书,普通话,基本一句都不会,我想找他过来套套近乎,却发现,自己说什么,这厮都歪着脑袋一脸懵懂,单从这一点看,似乎,跟小胖球聊天,都比跟他来得更顺畅。
导游大姐还算有良心,天基本黑了的时候,一众人被拉到院子里头支起了一个大铁锅,锅里煮着一种没有喝过的汤,有蘑菇,有肉,有胡萝卜,还有一系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铁锅的旁边,他们还在四周架起铁条,不知什么时候跟那导游大姐勾搭在一起的康师傅拉着菜板在一边剁着鲜肉串肉串,一边嬉皮笑脸地调戏旁边打下手的小妹子,看那样子,这个曾几何时常常被我们当成大师傅的退伍老兵倒成了这院子里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