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孝成紧紧抱着妻子,似乎他抓得紧些就能将人从死神处抢过来一般:“孩儿他娘,你挺住,没事的啊,我这就去找大夫。”
话音出唇,他抬目茫然四顾,眼下哪里还有好大夫,骗钱骗粮治死人的却大有人在。
想到这,韩孝成只觉心里揪痛,从怀中掏出那只满是土灰的烧鸡,道:“孩儿他娘,你看,我今儿发了一只烧鸡,妮子最爱吃的,你吃一口,吃一口就好了。”
韩赵氏却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啪!”一声碎瓷声过后,只听一声男声哭喊道:“娘!”
韩灵儿望去,只见哥哥韩启文扔下两只粗瓷粥碗,快步跑了过来。
韩灵儿哭道:“哥哥,娘亲……娘亲……”
韩启文见母亲一身是血,昏迷不醒,不由跪倒在地。
“畜生!”韩孝成双目赤红,抬起一脚踹向儿子,口中骂道:“我不是叫你在家看着你娘和妹妹吗?”
韩启文硬硬受了这一脚,摔倒在地,扶着一块木头支起身道:“我早上听一位同窗说,钮钴禄府家开了粥棚,如果是读书人去,还能多拿一碗,我才去的。”
他又扑向韩赵氏,哭求道:“娘,我带粥回来了,娘。”
韩赵氏依旧昏迷不醒,毫无回应。
“哥哥,娘亲死了。”韩灵儿哭道。
“胡说!娘不会死!”韩启文说着,伸手去探韩赵氏脉息,乌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娘还活着!”
韩孝成才骤然醒觉,在妻子鼻下试了试,说道:“你们在这守着,我这就去找大夫来医治你娘。”
韩启文一把拉住他道:“爹要往那里去,现在外头多半以上都是骗子。”见父亲面色灰败,又说:“钮钴禄府家的粥棚不仅施粥,还施舍药材,听说那里聚了一批良医,咱们现在就带娘去,定会有救。”
韩孝成却有些沮丧:“那些满洲贵族,只会盘剥我们,施粥施药怕只是装装样子,你娘伤的这样重,她们如何会救我们?”
韩启文则不肯死心:“不试就没有法子了。”
韩孝成将心一横,道:“要去便快去!”说罢去借了辆破旧的独斗车,将夫人安放在车上,儿子在前头引路,女儿在后头跟着照应,一家人赶去钮钴禄家的粥棚。
街道两侧灾民如蚁般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越靠近钮钴禄家的粥棚,灾民越是云集。
几个清一色着玄色仆随服色的家丁勉强开着道,引着一辆朱缨华盖车极为缓慢地到了粥棚前。
四周灾民因才领了粥,倒未来拦车,都只在边上端着碗小心喝着,偶尔几个吃完了的和排着队的好奇地盯着这马车上绚丽的流苏精细的花纹看,私下议论着车轿的主人,啧啧称赞这座驾的华丽。
原本在粥棚中巡视的程沛听见旁边人提醒,也瞧了过来,见跟车的是六格格身边的和萱,忙将手边的差事交代了,小跑至车前行了个礼。
和萱吩咐道:“格格叫你起来说话。”